我想起在无人经过的街道,在昏暗的路灯下,婆娑的树影下,他用温热的手掌贴上我的脸颊,移开来,在上面落下轻柔的一吻。
星光落满了他的眼睛,而他眼中,只看得到我。
最后却也是全情投入,绝情收场。
陀思闭上了眼睛,在完全消失前轻声说道:“你还能想起来那时候的事,真是太好了。那么,期待下次重逢了,源酱。”
我看不到自己的脸,但我知道我现在的脸色一定很难看。
我脚尖一勾,勾到了中原中也刚刚打飞的那把枪,用力一踢,枪朝陀思消失的地方飞去,最终只砸在了冰冷坚硬的墙壁上,发出一声沉重的响声。
我对着空气恶狠狠地骂道:“重逢个鬼,你都死透了!费奥多尔,你这只狡猾的老鼠,你连灰都没剩下!”
中原中也面色复杂。
我意识到踢坏了他送我的枪,赶紧从地上捡了起来,然后用手轻轻一拧,坏掉的枪瞬间又恢复了原状。
我有些得意地显摆:“我厉不厉害?回收再利用了,快点表扬我!”
中原中也撇了撇嘴,并不夸我,反而说:“多少把枪我都送得起。”
我没有恶意地揶揄他:“是是是,我知道中也很有钱,还经常走私枪支。”
“走私枪支就不必用夸奖的语气说出来了。”中原中也停顿了一下,慢慢说道,“清溪,你下次不要再做这种事了,枪都很危险。”
他指的是我用开枪自杀来威胁陀思的事。
我倒是没有立刻保证不做,反而认真地问道:“那你觉得我还有其他可行的方法吗?对方是死屋之鼠的首领,天人五衰的成员。”
“那又怎么样?”中原中也满脸写着不爽,“你可以等我来救你啊。你当老子是摆设啊。”
我噗嗤一声笑出了声,他更不爽了:“你还笑!”
他越气,脸就绷得越紧,最后他叹了一口气,耸了耸肩,意思是随便我笑了。
我随便找了个话题:“对了,你进的那扇门叫【白痴】,里面是什么样的?”
中原中也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度难看,咬牙切齿到五官都扭曲了:“那个可恶的俄罗斯人!简直比太宰还要令人讨厌!”
我大概猜到他遇到了不太美好的事,有些后悔问了:“比太宰还令人讨厌,那是真的让人讨厌了。”
“是啊,你也这么认为吧?”
我看着他的侧脸,轻声说道:“中也,其实即使陀思心再黑一点,把我弄死了,也没什么关系。”
这是实话。
虽然我不想死,也不会让自己轻易死掉。但对于这个世界来说,我死了,倒真没什么关系。
“什么没关系?”中原中也原本散去的脾气瞬间又凝聚了起来,蓝眼睛瞪得圆圆的,“我怎么办?”
这句“我怎么办”说的太迅速,太顺口,太顺理成章,以至于我们两人都因为这句话愣住了。
他率先反应过来,立刻一通解释道:“你要是有事,我怎么跟花丸婆婆交代,要怎么跟你爸妈说,还有那个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鸭子小姐,他们可是有特意拜托过我,要我保护你的,我都答应了……”
我深深地低下了头。
对世界来说,我无关紧要,但对家人来说,我也无可替代。
我还得重新将乱步救回到世界上,不是吗?
“行了,你就听话一点吧。”中原中也语气缓和下来,他将发夹重新别在了我的头发上,还替我理了理凌乱的刘海,“别让我成为一个言而无信的废物。”
“好,我绝对不会再做危险的事了。”
我发誓般地点了点头,他终于满意了:“继续走吧,我们要早点走出这个破地方。”
“是。”
陀思在我开枪的那个瞬间,不得不打开空间,将另一扇门内的中原中也放了过来,阻止了我的自杀。在通过第一关的密室时,我赢了。
但也因此,接下来的关卡里,我再也没办法以生命来威胁陀思了,因为中原中也身为男性的骄傲和责任心,不会再允许我做出那样危险的举动了。
赌徒,赌的不仅是自己的命,也是自己的心,是局势,是旁人,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变故,又是环环相扣犹如抽丝剥茧的缜密。
陀思他把一切都算计在内了。
他什么时候输过啊。
……
我和中原中也在一扇门前停下了脚步。
这里没有别的门,只有这一扇。
目标是明确的。
门上的门牌,写着一个颇为浪漫的名字。
——白夜。
与【穷人】、【赌徒】、【白痴】相比,这个名字真的太浪漫了。
“这什么意思?”中原中也吐槽道,“他就不能不搞这些噱头?”
我的手指擦过门牌:“这其实是一个故事。”
白夜,是陀思以前给我讲过的一个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