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宁海棠一直失眠,头疼,梦魇。
但是听了楚易的话之后,他忽然觉得,也许今晚能睡得着了。
不求能睡的安稳踏实,能让他痛苦的心得到缓解就好。
也是啊,不就是十年。
虽然现在才过了不到两个月吧。
但是两个月都等了,十年也不过是弹指一瞬,白驹过隙。
后来,宁海棠还是又去了长亭街一趟,把当初埋定情信物的地方挖了一遍。
盒子里的海棠花已经不见了,不过琉璃扇的碎块还在。
他正欲把碎块放在装海棠花的盒子里带走,忽然发现盒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
拿出来一看,是张纸条。
展开来之后,是段熠微俊秀的字体,墨迹有些泛黄,也不太清晰了。
不过宁海棠还是凭借着对段熠微写字笔画的习惯,一一辨认了出来。
他写道:「黎阳银月海棠枝,犹为离人入骨思。」
只有一句简简单单的诗句,却看的宁海棠泪如泉涌。
“段熠微你个混蛋……”他哽咽着咬牙怒骂:“死就死了,还写什么诗……”
“等你醒了,看我不让你给我抄个一百遍……不,一千遍!”
虽然他对这句诗恨的咬牙切齿,最后还是默默的收进了怀中。
带着纸条,还有碎掉的琉璃扇,他去找了一名工匠,想让工匠帮忙把扇子复原。
但是工匠看过后,很直白的告诉了他:“都碎成这样了,复原了也都是裂痕,不好看的。”
“没关系,有裂痕也行。”
工匠看他这么执着,忍不住问:“定情信物吧?就算人离开了你,也想留个念想?”
宁海棠没想到这个工匠嘴这么准,倒也没生气他戳自己痛处,还问:“你怎么知道?”
“嗐,这不是上面刻了个‘姝’字嘛,一看就是个女人的名字,是你心上人吧?”
宁海棠听后,哭笑不得。
不过他也懒得解释,付了定金,便离开了。
如今已经入夏了,梅雨季来临,外面天青色里飘着袅袅烟雨,宁海棠撑着一把伞,没入一片朦胧。
他没有立刻回黎阳,而是去了彧王府。
他以为彧王府的主人不在了,下人肯定早就搬走另谋生路去了。
谁知扣了扣门,竟然还是那个老管家给他开的门。
不仅老管家还在,那些下人也有一半没走,甚至,听楼也还在。
听楼看到宁海棠来,还有些欣喜:“你怎么来了?”
以前听楼从来没有给过他好脸色,印象里这是第一次他跟自己好好说话。
既然别人投之以桃,他也报之以李。
他道:“这府邸怎么处置?云帝有说吗?”
“没有,他说先放置不管,彧王府的下人想住还能住,我怕没人打理会积尘,就打算先暂为管理。”
宁海棠却道:“曾经我也嫁于过段熠微,也算是彧王王妃,所以他不在了,这府邸就是我的了。”
听楼本来态度还挺好,一听这句话来了火:“宁海棠,你什么意思?!人都不在了,你还图人房子?你不是在你黎阳城呆的可开心了吗?王爷的送葬礼都没来,你还有脸说你是彧王王妃?!”
“送葬礼即便我来了,段熠微就能起死回生了吗?”宁海棠冷问,并且霸气的把手里的伞推给听楼,“从今天起,我要入住彧王府,他生前遗留的没有处理完的事务,我来接手。”
之所以这么决定,其实是宁海棠早就想好的。
一来是他不能再这么无所事事下去,不然时间过得太慢了。
二来回云京,还能离楚易近一些,不至于让他每天都为了自己往黎阳跑,再这么下去,段清寒都要以为楚易要给他戴绿帽子了。
至于段熠微的冰棺,就留在黎阳城的地窖里吧,飞廉会替自己看着的。
也许离他远一些,就不会总是想着他了。
*
两年后。
云国北境边关告急,说是黎阳城附近出了一大伙蛮荒盗匪,十分猖獗。
宁海棠临危受命,领兵去了黎阳城。
本来以他的身手不会受伤的,但坏就坏在听楼踩了人家的陷阱。
为了救听楼,宁海棠右手手臂被敌人的投掷来的大石块砸骨折了,血rou也被尖锐的石尖戳穿。
但他还是用尽全力把听楼救了出去,然后自己被俘虏了。
他被关了起来,关在地牢,又被人拷打。
他以为他等不到十年了,等不到段熠微回来了,忽然一个墨色的身影出现,落在了他的面前。
是因为太想他了吗?
这才两年时间,他没有那么快活过来的,一定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刚这么想完,他身上的锁链便尽数断裂,然后,在身体失去重量之前,他跌进了一个温暖又熟悉的怀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