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这些话他原本是打算主动说出来的。
“怎么,不是你自己说尽管交给你的么?”
青年在心里暗暗不爽的冷哼一声,表情却依旧讥诮而漠然,凝视着瑛二的眼神透着森森的残忍意味,“你早就知道我准备在这次行动中选出功劳最大的部下,授予他新的十人长之位,所以才不怕死的主动要求一个人去打头阵的,不是吗?”
没错,这才是他一开始就准备好应对部下们的质疑的办法。
在黑手党这种不法组织,人人都能为了地位和金钱成为亡命徒。只要他说在这次任务里立了头功的人能成为新的十人长,黑蜥蜴的这群家伙就会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失去理智,为他拼命。
到那时,在他的计划下成了“抢跑者”的夏目瑛二就会受到整个黑蜥蜴的敌视,再没有人会同情他,也再没有人会因为他而怀疑自己公报私仇。
完美的计划,只是因为这个冒牌货的追问,导致他不得不从发布通知的人变成了解释和辩解的人……
难得在言语交锋中小小的丧失了一下主动权的青年眼底更添厌烦,不过他随即就调整好了心态,用奚落的眼神看着瑛二。
他倒要听听这家伙会如何反应——是指出自己之前根本没对他说十人长的事?还是顺着他的话解释自己“领跑”的事?
无论他选哪种,自己都有办法将他按死在相应的罪名上。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下方的蓝发男人丝毫没有指责他或者为自己辩解的意思,只是浅浅一笑,用纵容似的眼神温和的注视着他,确认的询问道:
“在这次任务里立了头功的人能得到十人长的职位,而太宰君已经允许我先行去两条街外的敌方据点了,没错吧?”
太宰治看着他的眼睛,莫名恍惚了一下,才冷下脸相当不耐的回答:“你是白痴吗,这么简单的事还要再三确认?——还有,谁允许你那么随便的称呼我了?”
“啊,对对,这个确实是我的疏忽。”
面对青年周身散发出的、将身后的同事吓得连呼吸都屏住的庞大恶意,夏目瑛二仍然笑yinyin的弯着眼睛,好脾气甚至好欺负的连连点头:“那——太宰大人,我去了?”
——这是什么让人火大的哄小孩语气!!
太宰治心里没由来的冒出一股无名火,勉强扯出了一抹扭曲的冷笑便强装冷漠的扭开了头。
下方的男人自以为他听不见的轻笑一声,转身在众人的注视下离开了。
太宰治眼不见心不烦的闭上眼睛,黑色风衣掩盖下的双手烦躁而不自知的抠着衣角。
没过多久,他的手机忽然响了。
太宰治看了眼手机,发现是个陌生号码,正想反手挂断,脑子里却忽然闪过了什么。
他皱紧眉头,在短暂的思考后不情不愿的接通了电话。
下一刻,震耳欲动的机枪轰鸣声如惊雷般响起,差点没把他的耳朵震聋!
他条件反射的远离手机打开免提,在震耳欲聋的战斗声中彻底沉下脸,声音裹挟着附骨之蛆般的危险感:“夏目君,你在干什么?”
[“啊,太宰大人,我只是想跟你说一声,你现在带人过来的话刚刚好哦。”]
对面传来十几分钟前还站在他面前的男人轻快的回答,愉悦的语气简直跟电话的背景音格格不入。
太宰治皱紧眉头,想都不想的站起身,一边飞快往那边赶一边连声发问:“你跟对面交战了?我不是让你去打探情况的吗?!谁让你跟他们交战的?!”
[“啊哈哈哈,这个嘛……”]
电话中传来一阵轻笑,但那清冽磁性的声音里却仿佛有什么令人心悸的东西在缓缓涌上,让听到电话的人不自觉的心生寒意。
[“——你来看看就知道了。”]
*
数分钟后,某个冒犯了港口Mafia的可怜组织门前。
一群高大的男人站在空地上,面对着已经被弹孔和鲜血浸染的破败基地,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死寂中。
一个男人被削砍成两半的机.枪钉在二楼外墙上,寒风刮过,萧瑟的吹起他染血的衣角,也吹过他光秃秃的、没了脑袋遮掩的猩红脖颈。
数不尽的鲜血顺着墙壁流下,形成了一道散发着浓重血腥味的、令人本能感到恐惧和胆寒的血幕。
——从太宰治接到电话到他们赶来,这中间有五分钟吗?
只是这么短的时间,这个偌大的、预计需要整个黑蜥蜴全力猛攻的武装基地,居然已经无人生还。
目光所及,处处是人间炼狱般的残忍图景,血、头颅、支零破碎的人体、死不瞑目的眼珠、四分五裂的建筑……呈现在他们眼前的,是凭借一个人……不,凭借人类的力量根本无法创造的地狱。
有人在呕吐,有人恐惧着倒退,就连站在最前方的太宰治都面色铁青。
他并不是在害怕,龙头战争的时候他见过的尸体不知凡几,那样的场面比现在还要残忍数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