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败是需要考虑的情况之一,但这失败也仅仅是对他个人的存活而言。
朔时无满月,白日不见星。圆满本就是难能渴求的奇迹。
可他还想和同期喝酒。
他记得他的名字,还有他所有的故事,那些时间并不长,却也不应当被遗忘。
长冢朔星想活着。
毕竟……从一开始,想要拿走这段时间的就是乌丸莲耶啊。
只是乌丸莲耶到底是外来者,正如长冢朔星所说,这段循环最终会将他的存在抹去。
时间纠正错误的方法很简单。也许只是一个落到脚下的石子,也许只是一阵掠过的风,乌丸莲耶用那么多人的死亡编织出了自己存活的现实,总是得付出代价的。
从始至终,长冢朔星都只是打算把自己当做诱饵罢了。
褐发青年翻到了铁质栏杆外,最后确定了一遍游戏系统的提示。
【当前绑定城市:东京
当前载入身份:长冢朔星】
他从高楼上一跃而下,如飞鸟掠过穹宇。
被扭曲成环的时间因为钉子的死亡开始旋转,长冢朔星却仍在不停下坠。
意识穿过夜风,穿过映着红白黑几色光彩的绚烂水面,像从松谷矢与浅川空代身份中脱离一样,褐发青年睁开了眼睛。
头上扔架着沉重的实验仪器,甚至身躯也仍是无力的,但对面的乌丸莲耶瘫倒在地上,胸口平静,没有呼吸。
所谓不死的乌鸦,也会身陨在不破的囚牢里。
长冢朔星觉得此时应当提起嘴角笑一笑,脑中的疼痛却一阵阵传来。
从高楼跃下不是没有后遗症,就像松谷矢死后他也对火焰有着反应,此时浑身上下都在向大脑传递着疼痛的信息。
系统的警告滴滴跳响,实验体七号也闪着危险的红光。
似乎被这警告感染,房间内的其他警报此起彼伏响了起来。长冢朔星曲了曲手指,勉强找回点力气把头上的仪器甩下来。
门口传来剧烈的撞击声。
长冢朔星并不会开门,也暂时无法起身动作,被疼痛淹没的大脑捕捉着刺耳的警报声,却无法将行动的指令顺利下达。
他应该做点什么。
在这个念头升起时,原本紧闭的大门打开了。
黑发绿眸的fbi王牌探员沉默着踏入了这间屋子。
他的目光先是在明显状态不好的长冢朔星与倒在地上早已没了呼吸的乌丸莲耶身上逡巡一阵,随后转身在架子上翻找了起来。
不知道他按了什么键,又拿了什么东西,总之在他转过头时喋喋不休的警报声已经戛然而止。
赤井秀一俯下身来,盯了那双银色的眼眸片刻,将人扶了起来:“不知道是什么药,我先送你出去。”
长冢朔星将大半重量压到赤井秀一那边,“你是一个人来的?”
“我收到了发信器的信号——看在高价的份上。”赤井秀一没有否认,“不过到了以后我倒是后悔了,所以,在找到你之前我已经通知了同事。”
“嗯……看在这件事的份上,可以在无限续杯的基础上给你打个外卖九折,如果你想要听解释的话,可以挑个合适的时间找我。”
赤井秀一的手紧了紧:“这种事情也是需要报道给上司的吗?”
长冢朔星从喉咙中挤出一串破碎但畅快的笑声,大概听上去有些别扭,但撑着他的fbi王牌探员显然没有在意。
“没有,没有,诸星先生,这是朋友特价。”
“恐怕你的朋友并不想喝酒——而你也该去医院同医生交流后续。”赤井秀一没有点出靠在身上的人不自觉的颤抖和强撑着的警惕,“我对分辨谎言还算有几分心得。”
“抱歉。”
“没关系,毕竟老板你已经发了工资。”赤井秀一顺手从墙上扣下了发信器。长冢朔星当时急着装晕,发信器几乎一半是被暴力嵌在墙中的——还好这个小仪器质量过硬。
“这个地方的处理可不算在工资里。”长冢朔星接收不到身旁人谴责的目光,恢复了几分力气便准备自己行走。
赤井秀一看着青年:“我对你做了什么并不介意,但恐怕不是所有人这样想。”
长冢朔星只是笑了笑。
就像同降谷零驱车去赴朗姆布的局时他曾对降谷零说的话一般。
在做决定前,就要做好承担结果的准备。
他接受了永远困在时间中做囚徒的可能,接受了此后永远不能再见他们的可能,接受了孤独到解脱也是奢望的可能。
在命运无声质问他时,这些他都一一应下了。
所以避开了所有糟糕可能的此刻,就是奇迹。
被赤井秀一带着绕过停车的地方抄近路拐进了组织准备的安全通道,通向外界的大门边缘漏进了几束辉光,落到了褐发青年的手上,如同乖巧的蝴蝶般轻颤着。
“我知道——借个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