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重安将他扶下马,抿着唇跟在后头,一言不发。
为了感情,乔执这般不经过思量地赶来了——鲁莽。
明知此时是两军的交战高峰,如此高调行事,他很可能暴露身份,让他们承担巨大的损失。
所有人都知道乔执此举甚不明智,但没有一个人敢怪他。
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内应这些年为他们做了多少事,他是他们最重要的棋子。
唯一不怕得罪乔执的那个,现今正躺在床上,不省人事。
乔奚等在龙湛渊的账外。乔执与自己多年没见的哥哥重逢,做的第一件事是狠狠揍了他一拳。
俊美的青年被揍倒在地。
唇角挂了一抹笑,他淡淡地唤了声:“阿执……”
“你让他豁出性命给你们换粮草!”
日夜兼程,没有合过眼,乔执满面风沙,一双眼睛红得像是要滴出血。
他哑着嗓子,气得牙根发抖,一把捏住乔奚的肩膀,将他生生举了起来。
“乔奚!你怎么敢!!”
乔奚毫不反抗地任他发泄,不怒自威地道了一句:“阿执,我是君。”
望着自家弟弟出离愤怒的模样,乔奚想着:来情报的人说的不差,龙对于乔执果然相当重要。
“你把龙还给我!还给我!!”
乔执握着拳头,睚眦欲裂,把他踹到地上,抬手又是一拳。
旁边站着的人见事情越闹越大,立刻冲上去,将他俩拉开。
乔奚被揍过一回,不管事情最后变成什么样,为君者能给的交代,他已经给了。
“你不进去看他吗?!”毕重安抓着乔执的肩膀大吼道。
他快要压不住了,乔执像疯了。
——是,去看龙蛋蛋。
一双眼失了聚焦,乔执松了劲,回头看向营帐。
——信里怎么说的?来见他最后一面……
——对,最后一面……
他吸吸鼻子,抹了把脸上的沙,跨进账内。
“不知道为什么,他不肯包扎,军中几位医师全被他一尾巴甩晕了。”唯恐乔执再次发怒,毕重安低声解释道。
大龙蜷成一团,卧在榻上,渗出的血浸透了垫着的白布。
远远看过去,它像被剁碎的一堆烂rou,满目触目惊心的鲜红。
它脑袋上,rou粉色的犄角断了一根。——从前轻轻摸一下,就要被它按着一顿揍,那样不喜欢人碰的犄角,断掉了。
轻手轻脚走过去,乔执坐到它旁边。
很生气,但看见它变成了这样,心酸酸的,又脆弱起来。
——旁人不知道为什么龙不肯包扎,他知道。
——因为怕痛啊,龙蛋蛋从小就是个娇气的蛋。
接过医师递上的干净巾帕和温水,他小心翼翼地开始处理它身上外翻的鳞片和溃烂的伤口。
龙连睁眼睛的力气都没有,剩的最后一口气就用来打人了。
巾帕碰到裂开的伤处,它不留情面地甩了一尾巴过来。
乔执只来得及稍稍侧身,用柔软的肚子生生挨了它一下。
衣服上印了一道血痕。
龙的尾巴伤得最重,红彤彤的一根,像被剥了皮。打的那一下,它应是比他更痛的。
狠下心来,乔执在巾帕上撒药粉,往它伤处敷。
刺痛之下,龙又是一尾巴过来。
他还是不躲,被打后反而贱兮兮地凑上去,轻轻把它完好的爪子握在手心里,一下一下揉。
“上完药就好了,上完药,给你糖吃……”
立起的尾巴跌回床榻,龙认出了——身边的人,是没脸没皮,又皮糙rou厚不怕揍的乔阿执。
“叽叽叽。”它呼痛声微弱,像只小鸡仔。
盛满清水的盆子一个接一个地递进营帐,送出来时,是一盆盆的血水。
乔执也不知道后来是怎么结束的。
龙蛋蛋没有了反应,他不知道它是失去意识,还是死掉了。
他浑浑噩噩地抱着他的龙,他将它包成了一个白粽子,满心想的是——谁都不可以,把它抢走。
乔执视若珍宝的龙蛋蛋,乔奚视若草芥。
四十万大军受困峡鹿关,龙只身潜出。
直至最后一刻它都没有暴露原形,以人身偷袭敌军,杀了他们近万人。
这种送死的计划,乔奚同意了。
也亏得它忠心至此,都快死了,却仍是不现原形。
奉乔奚之命,大军误中敌方埋伏;如此一来,仿佛是乔奚刻意为之,倒赚个神机妙算之名。
……
峡鹿关一捷,乔军声名远播。
乔奚响当当的声望使得龙的修为大大上涨,浑身的伤以喜人的速度愈合。
它能化人身时,乔执已在军营呆了二十日。
用能够变身证明自己已经完全没事,龙催促乔执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