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刚才她的强势占上风,此时可算是形势立转,微生玉从她眼中分明看到了四个字——强行耍赖。
“难怪你这也不顺那也不从,原来是北星长乐王的女人。”他了然地说出这句话时,忽觉有种莫名的情绪在心头游走,顿了一顿,把扳指递还给了她。
顾微雪没理睬他,一把抓过扳指自顾自重新把线拴在了脖子上——这是那日临行前在散花台时兰雍给她的,说是定亲的信物,她答应过他会好好保管。
微生玉冷眼旁观地等她收拾完,才似笑非笑地开了口:“二小姐如此受北星皇器重,我很好奇,兰皇陛下知道原来你竟和他的三叔才是一家人么?”
顾微雪抬眸看了他一眼,深吸了一口气,淡淡一笑,意味深长地说道:“这对你们来说,难道不是意外之喜么?玉将军,来日贵国与长乐王是敌是友,全在今日阁下一念之间。”
微生玉站在原地静静凝着她,没再有任何动作,也没再说什么。
“告诉月儿,我不胜酒力先回去休息了。”她说完,转过身,径自走出了廊外。
***
她一路压抑着被戏耍捉弄的火气,回到了客院,刚一踏入院门,便看见树下站着个略显清寂的身影。
顾微雪略一迟疑,疑惑出声:“父亲?”
等候已久的顾凤鸣闻言倏然回身,一见她便快步走了过来:“明天一早我就离开丽海,你跟我一起回去。”
顾微雪一怔:“您怎么……”
顾凤鸣扬手打断了她的话,默然须臾,皱眉叹道:“我听说三皇会盟之事后占了几卦,这回怕是要大乱一场——总之,你先随我回去再说。”
“大乱?”顾微雪一把反拉住她爹的手,急急问道,“是谁要乱?北星么?爹,你占出了什么卦象?”
顾凤鸣心烦意乱地说道:“帝星朦胧,北星将乱,兰随之这次凶多吉少,我不能眼看着你回去同他做乱臣贼子遗臭万年,你必须跟我回扶风。”
顾微雪只觉脑海中倏然空白一片,却下意识猛然挣开了手,迅速冷静下来后她说道:“好,我跟您走。不过不回扶风,我要去陈国。”
“你去陈国做什么?!”顾凤鸣简直难以置信,“难不成你还指望北星皇能保住他?”
顾微雪不答反问:“您刚才说您占了几卦,却说帝星朦胧,是否代表三皇会盟一事连您也无法占出结果?既如此,便命数未定。我要去陈国一趟,有些事未必不能转圜。”
“你一个司明阁主去陈国又能做什么?”
顾微雪定定看着他:“雪儿不才,只望尽己所能——助吾皇,为吾国,救吾爱。”
“……”顾凤鸣满腔的迫切和担忧仿佛倏然被一阵风吹散,不得解怀,却也无处着力。
他站在夜风里,就这么看着近在咫尺的二女儿,却好像已看着她走了万里。
终是无言可语。
***
次日一大早,将军府的下人便禀报了微生玉夫妇顾家老爷准备启程回扶风的事。
于情于理,夫妻两都是要出来送一送的,彼时,下人们正在往马车上搬箱笼。
“爹,”顾月见站在微生玉身旁,佯装四下看了一圈,虚叹道,“二姐也是的,都不来送送您。”
顾凤鸣收了前一刻还较为温和的笑意,蹙眉道:“不说她了,大清早的就跑来找我帮她算卦,我早说过不管天下事,她倒还跟我耍起脾气来了,我也懒得管她。”
说话间,下人们开始搬起了最后一个大箱子——那是顾凤鸣带来的书箱。据说他原本是打算在丽海多住一段日子的,谁知撞上顾微雪这个让他心烦的次女也在这里住着做客,他一向随脾气行事,当下觉得没兴致了便转头就要回去。
“哎,二姐也是的,都多大的人了还在惹父母生气,我还以为她在北星当官能改改那脾气的。”顾月见说完话,正好一撇眸,看见抬箱子的下人脚下一个不稳打了个趔趄,箱子一歪,在地上“咚”地磕了一下。
顾凤鸣脱口而出:“小心些。”
顾月见望了他半晌,又看了眼那大书箱,忽然想到了什么,回头一拉微生玉的袖子,笑道:“将军,我爹今天可是给你这个新女婿面子了。以往谁要是敢这么不自信摔了他的书箱子,他是一定要黑了脸骂人的,哪里会这么小心地露出心疼的表情。”
顾凤鸣脸色微微一变。
这倏然间的微妙变化自然躲不过微生玉的眼睛,他视线一偏,落在了那个将要被抬上马车的书箱上。
“等等——”他说着,微微一笑,对顾凤鸣道,“岳父大人,我看那箱子好像磕坏了,不如您稍等会儿,我重新给你换个结实的箱子来。”
言罢也不等顾凤鸣说话,便吩咐了人去府里拿箱子。
顾凤鸣一滞,忙道:“不用……”
然而一句话还没说完,他的小女儿已经当先走到了马车旁,支使着下人把箱子放在了地上:“哎呀,这锁头都快不能用了——来啊,还不把这锁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