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信心医治她的身体,可对于她的心,他却没有半分把握。这些时日,他一直为此感到担忧,感到沮丧。
然而就在这个净月如水的夜里,他却听到晏沧云用气弱沙哑的声音喊了他的名字。
——“意……扬。”
他笑,眼中却有些润泽。伸出手擦掉她脸上的泪痕,他将她拥入了怀里。
“沧云,都过去了。”他轻轻拍着她的背。
她将头埋得更深了些,闭上眼,浑浊的泪水便落在了他肩头,
作者有话要说:
☆、净土
这天上午,苏玉芳正坐在院子里一边绣花一边陪着晏沧云说话。虽然她依然很少开口,虽然她多数时候还是通过君意扬在和旁人交流,但现在的晏沧云已经会给她眼神的回应。
地字一号房的房门忽然从里面打开,晏沧云听见声音便立刻转头看去,半晌后,一个长了银白胡子的老者背着药箱从里面健步如飞地走了出来。
“我最多一两个时辰就回来了。”熟悉的声音在晏沧云耳边绽开,“你有什么想吃的东西吗?我给你买回来。”
苏玉芳嘿了一声:“你这小子是在拐着弯说我店里的东西不好吃吗?沧云想吃什么我不会给她做啊。难得今年那么积极主动去行善,我都要替你娘感动了呢。”
君意扬没理会她的揶揄,只看着一直盯着他的晏沧云,叮嘱道:“那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腿才刚好,不能像上次那样坐在地上发呆,知道么?”
晏沧云乖顺地点了点头,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他。
君意扬走到门口,一回头,果然,她还在看着他。他心里隐隐有些复杂的滋味,却避过了没有多想。倒是苏玉芳笑道:“我看沧云是想跟着你一起去。”
他问她:“你想和我一起去么?”
晏沧云犹豫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
他其实也希望她能多见见人,但是……“那好吧,”他认了输,“我带你一起去,但是你不能到处乱走。”又再次重申,“腿才刚好呢。”
出门的时候,晏沧云特意回房穿上了斗篷,戴上了风帽,与君意扬易容的目的没什么区别,都是为了遮住自己的脸。
但君意扬却知道,她遮住脸的原因和自己的,并不相同。
小镇上人来人往,适逢赶集日,君意扬刚刚摆下义诊的摊位,便很快有人凑了上来。
一个,两个,三个……
晏沧云站在人堆外,遥遥望着远处在阳光下云开雾散,露出了白雪峰顶的积白山。凉凉的风拂过她的眼睛,她抬手揉了揉。
“大婶,我已经说过了,你这是吃多了胀气!是胀气!你以为长得像怀孕的就一定是孕妇么?”君意扬快要抓狂的声音从人堆里传来,“到底你是大夫还是我是大夫?!”最后一句话已经连本音都漏了出来。
他不耐烦地撇眸,不经意便对上了晏沧云关切的目光,他噎了一噎,轻咳一声,再冲着眼前求诊的中年大婶说话时,语气已经柔和了许多:“总之你如果信我,这包药拿回去冲了水喝了就好了。不信我的话,就再去医馆找别的大夫看。还有,以后吃东西切忌暴饮暴食。”
晏沧云微微扬了扬唇角,然后又转过了头。君意扬将她那瞬间的微笑看在眼里,先是一愣,继而狂喜。倏地便站起了身,几乎就想冲过去把她抱起来转圈。
她笑了!她居然笑了!她终于笑了!
“大夫你怎么了?”有人问,“还给看么?”
君意扬看了一会儿晏沧云的侧影,心情大好地笑道:“看看看,你们家里还有什么七大姑八大姨要死的不活的,通通都来!”
***
一个时辰后,君意扬收拾了摊位,走过来顺着她的目光朝积白山看了看,然后走到她跟前,伸出手帮她理了理风帽。
“让你不要乱走,没说要一直站着,你也不觉得累么?”他蹲下身轻轻揉了揉她的膝盖,又把斗篷拉拢了一点,“这东西是用来挡风的,你不要光记着遮脸。”
然后他伸出手拉过她的,温声道:“走吧,回去了。”
晏沧云刚一动脚步,便险些打了个趔趄。
“你看,不听话吧?”君意扬皱了皱眉,背对着她蹲了下来,“上来。”
她乖乖地趴到了他背上。
“沧云,我带你去照照镜子。”他回过头对她说。
她闻言,埋起了脸。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见君意扬喊她:“到了。”
她慢慢抬起头,清风吹过她额前的发丝,拂起一片青草微波。湛蓝静谧的湖泊,正在阳光下闪烁着粼粼波光,犹如一颗巨大的清澈透亮的宝石。
晏沧云无意识地朝前走了几步。
“来。”他牵起她的手,引着她一步步走到湖边,示意她垂眸,“到了冬季时,这里便是一面冰镜。它很清澈,是不是?”
晏沧云嗯了一声。
“但是你看,”水面上,她的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