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话一出,但凡是有一点点大局意识的人都立刻明白了其中深意——苍琊帮这是摆明了要以势压人,出面摆明车马地支持他们的帮主上位了。
如宁婉清和官府这种本就身居上位的人自然见识更远一些,当即了然这是李素在暗示在场有身份有地位的众人,莫忘了朝廷当初扶植六城的初衷,新人还未上位就得罪了丰州第一势力帮派,倘若还敢有人支持……这几乎是等于上位即宣战的信号。
宁婉清在这一刻也忽然懂了花令秋创建苍琊帮的初衷。也许,他一直都是在为这一天做准备,只是从前他是为了准备或许将要脱离花家,而现在,他这一切准备都成了今日主动出击的铺垫。
姜氏虽是城主夫人,但她到底自身见识所限,所以对于花令秋突如其来被曝出的新身份虽感觉震惊和不妙,但却还未意识到那么深,只是见竟连自己的兄长也面色不善地沉默下来,不禁暗自着急,脱口便质问李素道:“放肆!当着城主的面就敢如此跋扈,若是让你们得了势还了得?再说,我分明听说你们帮主是位老先生,怎么就平白变成花令秋了?谁知道是不是他与你们做了什么私下的交易,让你们在此为他壮声势的?!”
花令秋看她一眼,连笑都懒得笑了。
李素倒是笑得很灿烂:“我们帮主自号苍老,吾等尊称一声先生。夫人是有什么意见?还是本朝有哪条律法规定不许年轻人自号苍老的?依我看,咱们帮主他‘老人家’这是低调。不似有些扶不上墙的,做了那么多整个闻花城都知道豁了脸面的事,也好意思腆着脸继续招摇,也不瞧瞧是什么场合。”
话音落下,台下不知谁喊了一句“先生妙哉!” 引得不少看戏的人终于禁不住笑出了声。
“你!”姜氏气得满脸通红,下意识就想求助于花仕明给自己出气,然而目光望去,却见他只是半垂着眸若有所思的样子,似乎并不打算参与进来。
姜氏羞怒之余,失望不已。
花宜春见状心中略有不忍,正想出言缓和两句替自己母亲转移尴尬,花令秋却也恰在此时慢悠悠再度开了口。
“好了,你也收敛些。”他这话是对着李素说的,后者闻言立刻耸耸肩收了声,花令秋这才又淡淡瞥了眼其他人,“言归正传吧,李副帮主已代苍琊帮表明了态度,有不同意见者也请随意,不必拘泥。”
这就是明着要求反对的人至少拿相等的筹码来比了。
几乎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姜家众人和花家先前那几个出言相阻的族老。
场面一时变得有些过分安静。
花令秋也不着急,依然从容而立,静静望着姜坤等人,好像在看块石头,又好像在看一株树。
李素和云锦依言落了座,后者此时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沓纸,旁若无人地慢慢翻阅起来。
李素在他身旁探着头瞧,边看边用不大不小却刚刚好在此刻的气氛中能让坐在前面的人都听到的声音说道:“诶?这张地契你怎么还典的活当,早就到期了,就是看在咱们帮主的面子上也不该这么不讲规矩啊,没瞧见人家不领情啊?先前还骂咱们是宵小之徒呢——”
云锦转眸看了看她,唇边浮过一丝若有似无的浅笑。
李素没去看他的表情,只自顾自伸出两根纤长的手指从云锦手里抽出了一张略略发黄的纸,将正面转过来冲着姜坤遥遥晃了晃:“姜老爷,您看是不是抽个空让令公子跟我聊聊?”
姜坤的脸顿时变得一阵青一阵白,姜家其他人在满场诧异和了然甚至幸灾乐祸的目光中更是大气也不敢出。
到了此时,就连姜氏都瞬间明了过来,原来这正是场中无人敢轻易与苍琊帮作对的原因。
小到闻花城,大至整个丰州,无论是明处的正经生意,还是暗处或多或少的交易往来,上至官府,下至市井江湖,苍琊帮经过这些年的处心经营,早已渗透掌握了太多太多人的弱点和命脉。
这,才是苍琊帮在丰州真正的势力。是它取代黑水帮甚至超越其成为地下之主的原因,也是花令秋可以凭此与整个花家及其背后一众力量相抗衡的自信所在。
就连宁婉清自己都很清楚,当初她三叔宁承珣父子两的事,就是花令秋借由苍琊帮的身份出面帮她设的局。
而大门大户最要紧的就是名声,若是做生意被坑还好说,倘若姜家人是因寻欢作乐欠下巨债,不得已拿了家中地契来抵,别说是先前他们义正言辞指责苍琊帮的话说不过去,就单论这件事本身,都能一辈子抬不起头。
所以姜坤自得知花令秋和苍琊帮的关系那一刻起就知道自己输了,他不甘心,更想不通花令秋到底是什么时候又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但更多的却还是怕大于惊,他只能选择闭嘴。
“城主,”姜坤强自深吸了一口气,按捺着内心的波涛汹涌,端端正正冲着花仕明抱拳施了个礼,“少主之位的确立既是首要公务,吾等实不便多言,但凭城主拿主意便是。至于我那不孝之子做的混账事,既是姜家的家事,实在也不该拿到这种场面上来让大家看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