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娘亲呢?我又问。
我娘亲生我时便去世了,云卿神色平静,那时爹爹在宁安平叛,我娘亲生产中正遇叛军攻城,爹爹上城头督战,再回来,娘亲已经没了气息。
竟然是这样
你娘亲若还活着,是不是就是皇后?我大着胆子说。
该是吧,云卿说,我爹爹做了皇帝之后,有几年都不肯立皇后,他还记挂着我娘亲,只是耐不住大臣们催得紧他虽是皇帝,有些事,也是身不由己。
他不能不做皇帝么?我问。
云卿又笑了。她没有回答,而是拉了一下我的手。
总而言之,她长出口气,说,今日可能就是你我间最后一面,我总要告诉你我的身份,也再看看你这个不同寻常的姑娘。
初次见面的时候,你还叫我快些回家去。我打趣道。
云卿面上带了点尴尬。那时我也想不到,你一个瘦小的女子,能有如此大的能耐,是我唐突了,不是你,这世间还难说会成什么样。
不只是我,还有九枝。我指指身旁一声不吭的九枝。
元卿笑得温婉。还有九枝,她轻声说,你们要好好的。
我没来由有些伤感,赶快转过身去,离开这个地方。
走出门,门外还站着刚刚敲门的那位。原来也是位女子,装扮非常干练,看上去有身手,面孔清秀,眉眼间的英气倒和云卿很像。
我没见过她。她也是头回见我,冷着脸上下打量我一番。
衔玉,云卿在门内说,你送他们出去,再叫谢将军进来吧。
第37章 云卿(三)
走出官署,我觉得日头有些刺眼。
上次来时,满城凄风苦雨,如今已恢复平常,一派安宁祥和,我却欢喜不起来。
从前以为元卿是男的,我对他便没什么特殊的情感,结果真相大白,她原是女子,一时间我就有些相惜之痛。
除去公主的身份,她的命途其实挺苦的。
生下来就没了娘亲,爹爹很快又做了皇帝,自然也顾不上她,想多见些世事,却没有她的去处,只能假扮成乾道,抛却女子之身。
现在爹爹也死了,没有顾惜她的人了,想来她回京后,就真的如她所说,招个驸马婚配,余生便在深宫里度过吧。
想到一个原本应有广阔天地的女子,最终泯然于世间,多少让我不舒服。
何况还有很多事没想明白。
不过眼前最重要的,还是得先吃饭。
我找了家看着不错的酒楼,随九枝点菜,九枝起初还大吃大喝,吃着吃着,忽然放下了筷子。
咦,才吃了一碗饭就饱了?不像你啊。
云卿,很可惜。九枝忽然说。
你也觉得?我大感意外,我还以为方才屋中聊的,他一句都没往心里去。
九枝点点头。她若是男子,是可以做皇帝的。
你小点声,我忙说,这是在外头,不能随便说这些。
九枝立刻捂上嘴。
他说的有道理,云卿还是元卿的时候,几乎一己之力处理宁安的疫病,心思缜密,调度有方,无论是胆略还是才智,都丝毫不逊于大皇子。她若是男身,搞不好真的有希望继皇位。
这一想,我忽然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总觉得想通了一件事,但没抓住。
吃过饭,走在宁安城里,我还是心事重重。
这会子是傍晚,多数人正忙着归家,有一对母子从我身旁走过,做娘亲的走在前面,小孩子紧随其后,他身上衣服破了几处,脸上有土和泪痕,好像不久之前刚摔了一跤。
这孩子还在哼哼唧唧:娘,我摔了,你都不管我
他娘亲回过头来。你都这么大了,摔一下怕什么,娘总不能时时看顾着你,你要学着自己起来。
我身上痛,娘也不心疼吗?
自然是心疼,女子说,但心疼归心疼,你该靠自己还是要靠自己。
我长大了,遇到难处,娘也不管么?孩子仰着小脸问。
那时娘都不知道还在不在了,就算还在,也未必在你身边,女子又说,爹娘也许会给你铺好路,会尽力护你周全,但你日后往哪里走、怎么走,就要看你的能耐了。
孩子又想了想。娘要我好好念书,也是这样吗?
是呀,女子温柔道,要你读书、求学,都是给你积攒些本事,你将来一定用得上,除非你不愿意用。你不用自然也能活着,但那就不是爹娘期望你走的路了。
我听着,越走越慢,直至忽然站住。
娘子?九枝不明就里,扭头看我。
九枝,我也看看他,我懂了。
九枝要问我懂了什么,我已经撒腿跑了出去。
一路跑到官署,守卫的玄衣军兵士看两个人飞奔而来,立时喝止。干什么的!有人拔出了佩剑,逼迫我停下。
请大人速为我通报!我高喊,俱无山白有灵,求见宁安公主!我有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