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璃,兄长只能陪你走到这里了
两步,身后裙摆上以金丝银线绣成的朱雀于火中展翅。
我会一直在殿下身后,直到死的那一日
三步,镂金宝石花冠熠熠生辉,却不及那双眼夺人心神。
朕可以让阿诺享皇长孙之尊,萧璃,你可愿为了你兄长,保护这个孩子。几日前,御座之上,荣景帝俯首看着跪在紫宸殿中的萧璃,郑重问道。
臣,萧璃,愿以命护之,粉身碎骨,在所不辞。萧璃以头触地,肃声回答。
四步,五步,六步,七步。
裴晏站在百官中,亲眼看着萧璃一步一步走到宣政殿的最中央,看着她单膝跪下。
臣,萧璃,见过陛下。
这两年你长进懂事不少,于南境带兵也颇有章法,如今兵籍改制之事朕就交给你全权负责,兵部和太仆寺也由你接手,萧璃,你,可能胜任?荣景帝问。
臣定不负陛下信任。
好,那朕就等着看结果了。荣景帝一锤定音,摆摆手,宋公公便走下台阶,将印信举到了萧璃的面前。
群臣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些什么。一部分文官还有御史台的人看向杨恭俭杨御史,见他老神在在地半闭着眼,仿佛这事儿跟他毫无关系。另一部分清流瞧向裴晏,见他也是神色自若,不像在上朝,倒像是在冥想,现在全没有说话的意思。
文臣清流们在心底嘀咕片刻,然后也都释然了。左右这些是武将们的事,他们开口与不开口,又有什么区别呢,于是便也都学着杨御史和裴尚书的样子,闭口不言。
至于武将三皇子给显国公使了个颜色,可显国公却仿佛没看见一样。他怔愣过后,便笑着出列,道:陛下圣明,此事交予公主殿下,再合适不过了。霍公爷,您觉得呢?
自然是霍毕目不转睛地看着萧璃,说:再合适不过的。
脑中却想到了几日之前,他们坐在公主府的庭院中时的对话。
这位同太尉的权力,我也很想要啊。萧璃看着霍毕,认真道。
霍毕看着萧璃的笑容,由内而外地心生寒意,他磕磕绊绊地问:你派人去,真的是
萧璃却只是笑盈盈的,没有回答。
不。霍毕闭眼想了想,再睁眼时心中却已坚定,不,你不会做这样的事。
萧璃怔了怔。
阿璃,我所知的公主殿下,是那个会为了一个卖饼姑娘而以身犯险杀上土匪寨子的人。为求已利而伤害无辜,无论如何,我不相信她会做出这样的事。霍毕认真地说,眼中只有信任。
萧璃定定地看着霍毕,看着他坚定的模样,心中温热,却又别开眼,苦笑了一下。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低声说:是这样的吗,可如今我都不知道还能不能这样相信我自己。
阿璃,你为何会这样想?
因为以情挑拨陛下与萧烈这个想法萧璃抬眼,看着霍毕,说:是真真切切在我脑中转了一圈的。我甚至,认真地思考了其可行性。
只需,杀一人而已。
萧璃说这些话时甚至是笑着的,好像一切云淡风轻,但霍毕却莫名感觉她是在哭。
但你没有,阿璃,你没有这样做,对吧?
萧璃往后一仰,靠在身后的廊柱上,抬手捂住眼睛,说道:你知道吗,我时常觉得我一直是在绝壁上行走,稍有不慎就是粉身碎骨。但我从来没有觉得怕过,因为兄长他就走在我的外侧,将我与悬崖隔开。
萧璃拿下手,低下头,看着双手捏紧又松开,松开复又捏紧,开口道:但现在,我的身侧即是深渊,再无任何阻拦。
霍毕从回忆中回过神来,看见萧璃已经起身。她手持着印信转过身,目光从安阳王,显国公,兵部尚书一直看到了自己,而后展颜一笑,挑眉道:安阳王叔,范公爷,霍公爷,还有蒋尚书,这从今往后,还请多多指教啊。竟是一派的意气风发,坚定无惘。
*
十里长亭,自来是依依惜别之所,萧烈于马上,远远地见到了亭子,却并未打算减速。
如今他以皇子之身离京,连郡王的爵位都无,是实打实的贬谪出京,想来这十里长亭之上,也不会有什么人来送他。
不过他也不在意便是了,如今他只一心赶回云州,彻查阿锦遇难的真相。这长安,不回便不回吧。
萧烈!远远地,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呼唤声,萧烈你给我停下!
吁萧烈勒住马,掉转马头看去,竟是萧璃骑着她那匹乌云骥飞驰而来。
没想到,最后竟是你来送了我。萧烈感叹道。
说实在的,我现在忙得很,若非必须,也不是很想来。
你!萧烈气结。
萧烈。萧璃直视着萧烈的眼睛,问:你应该知道你这一离开,意味的究竟是什么吧。
萧烈点头,洒脱一笑,说:我倒也没那么傻,自然知道意味着什么。父皇想让他与三弟相争,如今没有了嫡长的太子在,皇位自然是各凭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