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楼内依旧是一派歌舞升平,由于酒水免费,座上出现了不少平日里舍不得来花钱的生面孔。席间,不少客人们都在议论顾千帆与赵盼儿的婚事引来萧相公不满的传闻,只有浊石先生和袁屯田还在帮着赵盼儿说话。
一个眼生的书生正在夸夸其谈:那人可是个活阎罗,赵娘子居然敢嫁他,胆子可真够大的。
浊石先生不悦地反驳道:言官都是风闻奏事,十之七八都未必准。没看赵娘子跟没事人一样吗?
袁屯田点头附和:她要是做了皇城使夫人了,哪还会在这抛头露面啊。
先头说话的人略显轻蔑地驳斥道:未必是夫人,多半只是侧室吧?毕竟是堂堂的皇城司,谁愿意娶个做过官伎的人当正房娘子啊?
浊石先生听了直皱眉:怎么不能了?人家早就脱籍了,是正正经经的良民,你要是瞧不起赵娘子,又何必上这永安楼,喝他家白送的神仙酒呢?不错!袁屯田捋须道,轻贱与否,不在其籍,而在其志。赵娘子不媚不yIn,贞慎自立,和宋娘子孙娘子一起,靠自己一双手经营出这偌大的事业,哪点不如那些娇滴滴的名门贵女?这样的窈窕淑女,换了老夫是顾皇城,也想娶啊!
见周围的客人都用怪异的目光看着自己,那名书生连忙摆手:别误会别误会,小可不是那个意思
几句无心之语,不必在意。众人回头,却见不知何时,赵盼儿已经站在了永安楼门口,她脚上似乎不太方便,走路时一直由葛招娣搀扶着。
赵盼儿感激地看向浊石先生和袁屯田,在葛招娣的扶持下深深拜倒:不过,刚才诸位先生的仗义执言,也真正说到了我心坎里。不媚不yIn,贞慎自立,能得如此一赞,我赵盼儿平生无悔!多谢诸位。
浊石先生忙扶起她:不敢当。赵娘子的品格,我们这些老客人,心中都有如明镜一般,不会因为些许风言风语就有所改变。
袁屯田哈哈一笑,举起了杯子:这就叫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吃了你家的菜,哪还能不向你家说话呢?
众人顿时哄笑起来,赵盼儿也勉强跟着笑了起来,但眼中已盈盈有了泪光。
浊石先生迟疑半天,终是耐不住好奇,小声问:赵娘子,你真和皇城使顾千帆?
还不等赵盼儿回答,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的池衙内突然大声道:放屁!盼儿明明是我的相好,你们在那造哪门子谣?
赵盼儿大吃一惊、满脸错愕,不知道池衙内在发哪门子疯。然而池衙内却已经不由分说地将她拉上楼上雅间。
赵盼儿还没来得及弄清刚才发生了什么,宋引章已经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身后还跟着试图拦住她的孙三娘、杜长风。
宋引章反手掩上门,狠狠剜了池衙内一眼:这就是你想出来的好主意?
池衙内难掩得意地摊开手:当然啦,反正盼儿和顾千帆定亲的事没几个人知道,只要我和盼儿成亲,言官们放的那些狗屁不就全成了子虚乌有,官家不就不会再怀疑了吗?
宋引章一拍桌子:我看你就是想趁火打劫!她的嗓门大到使赵盼儿觉得整个房间都在地动山摇。
我是在牺牲我的色相,救大家的命!池衙内也着急了,随后又压低了音量,官家来的那天晚上你们到底搞了什么破事我不清楚,可我知道,欺君是要砍头的!弄不好连我也要被牵连,永安楼也得被关,这要钱又要命的事,必须得尽快解决!
你敢说你没有一点私心?宋引章逼视着池衙内。
池衙内眼神飘忽了一下,随后又梗着脖子道:有又怎么啦?就算是我想打劫,那也就是因为盼儿,要换了你,想都别想!
宋引章气得拿起一边的琵琶就想砸他,孙三娘和杜长风忙上前劝阻。
赵盼儿不得不按住大家:都别说了!小池,你能这么帮我,我很感激
直接说但是吧。池衙内泄气地垂下头。
但是,我和千帆自钱塘到东京,一路相识相知,从华亭县令到许知州到皇城司,许多人都知道,官家若是仔细查起来,是绝对瞒不过的。赵盼儿轻声道。
池衙内知道赵盼儿说的不错,仍不甘心地问:那咱们总不能坐在这儿等死吧?
赵盼儿缓缓解释:不是坐以待毙,而是择机而动。现在我最担心的是千帆,他被关进步司狱已经快一天了,什么消息也没传出来,不知道他有没有受苦?小池,现在皇城司那边不敢动,我也不方便出面,你在东京人面广,能不能请你想法子去步司狱见他一面?他对情势的判断,肯定比我们准。
池衙内思忖片刻,突然想起来有个步司狱的牢子欠了他赌债,他准备从此着手,想办法混进刑房。然而一直沉默不语的杜长风却突然站了出来:不妥,你是永安楼的东家,人家未必肯担这个干系,还是让我去吧,好歹我还有个官身,万一被发现了还能有个转机。
孙三娘感动不已,杜长风却只是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这算什么。家里有难,做男人的,自然就该站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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