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那岂不是老态龙钟、行将……”
“嘘,别瞎说!那位百年前还助六界度过了混沌之劫呢!”
“就是那位传说中化生于碧海苍灵的神仙?书上把那里形容得那么美,到底是不是真的?怎么从未听说有人去过?”
“那么久远之前的事以讹传讹也是有的,也许史书成心美化也说不定。”
“我倒挺想拜谒一下这位尊神,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再怎么厉害也有几十万岁年纪,你这小妮子又想做什么?”
“姐姐这话说的,就不能是尊敬长者么?”
“我听师父说,他们这样的神仙都是要应劫的,这位尊神历经数次大劫还能留存也是难得,可真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羽化,到时想见也见不到了!”
“有回我去奉茶,听我们真君与几位尊者谈起,说这位尊神其实在上一次的混沌之劫中已然受了重创,恐怕并不乐观,只是天君封锁了消息而已。”
“唉,可见有大能耐的人肩头责任也重,不是那么易为的!若是再有什么大劫可还有谁能化解?”
“谁说不是呢!”
“哎呀,要我说,人家那么大的尊神,哪里轮到我们Cao心?再者,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子顶着,那么多大能难道都是摆设?”
“就是就是,不说这个了,过几日百花仙子那里有个斗花局,听说甚是热闹,可要同去?”
“说来喜善天也有许久未去,前日妙岩宫的阆风传信说书摊到了不少好东西,不如今日就去瞧瞧?”
正当韶华的小仙们天南海北聊得趣致,在他们口中改天换地、生死大劫不过是史书上的短短几行文字,不会比一场繁华的盛会更鲜活。
鲜亮活泼的小仙吵吵嚷嚷涌向前去,脸上都挂着不识愁滋味的笑容。
走在头里的小仙正眉开眼笑与人说着什么,一眼瞥见道边站着一男一女两位姿容出色的仙者,面容相仿、仪态万方,想是身份非凡,却不知为何望着这里俱是面有怒色,不由心下一惊,不及细看便拉着身边人迅速施了一礼:“见过两位尊者。”
有人带头,后面跟着的几人也立时注意到异样,纷纷行礼:“见过尊者。”
不待众人起身,二人中的女子先发了话,声音冷到极点:“好大的胆子,怎敢背后议论尊神?”
另一名男子也跟着问道:“都是哪个府上的?”
承天台比不得喜善天人气旺盛,若非今日相约此处,向来都算清冷之所。这些人大多只是九重天各宫中的仙侍,哪里想到在此处说的话都能被尊者听到,不知将会面临怎样的责罚,一时乱了方寸,跪倒在地瑟瑟发抖,口中连连求饶:“求尊者开恩,小仙等只是好奇,交流下所听的传闻,并非有意诋毁尊神,求尊者开恩,求尊者开恩!”
只是一张张惊惶的脸并未叫人心软,男子皱眉道:“尔等既到天界,当正心笃行,何者可为何者不可为,自有方圆规矩,怎可罔顾?今日饶了你们,来日愈加轻忽,只会酿成大错!”
一番训诫讲得众人皆抖如筛糠,以为此番说不得便要被逐出天门去。
忽而一道嗓音如清泉匝地,救人水火:“罢了。”
正自忿忿的两位仙者一惊,目光向四周搜寻,其中的女子急急道:“可是……”
那声音又道:“让他们去吧!”
男子低头沉默了片刻,终于还是挥了挥手:“你们走吧!今日侥幸,但可一不可二,须诫妄言之过,若有再犯定不轻饶!”
摸不着头脑的一干人等如梦初醒,唯恐尊者反悔,急忙互相扶持着离开了承天台。跑出老远才敢回头张望,彼时的距离已然看不大清二位仙者的样貌,倒是一式一样的银发十分惹眼。
一位心思灵敏的小仙瞪大了眼道:“那,那不会就是白棣仙尊和白棠女君吧!”
几名参与了议论的小仙也纷纷懊恼:“议论二位尊者的长辈还被他们听到,实在是太丢人了!今日即便得了责罚,九重天上又有谁敢说不是!”说到此众人顿感庆幸不已。
有人顺势发问:“可又是谁为我们求的情?”
另有人推敲着补充:“……还能让二位尊者乖乖顺从……”
这么一理,似乎大概也许可能就只有那位了,众人皆觉脚下更是发软:“难道,难道真就这么巧让他老人家听到了?”再回想片刻之前,不由你看我我看你,连连抹着冷汗相互告诫,“以后可不能如此大意了,今日实在侥幸,祸从口出,祸从口出啊!”
而妙华镜边,滚滚和攸攸亦在发问:“父君,如何轻易便让人走了?”
东华长身而立,衣带轻拂,风姿雅望,见之忘忧。他朝着瀑布回想着什么,面上浮起浅笑:“父君也曾希望,你们都能这般烂漫无忧。”
飞溅的水声仿佛大了许多,脸颊、眉眼都隐隐chaoshi,兄妹二人张了张嘴,不约而同止了声息。
作为同样被护于羽翼之下的人,其实他们并无多少分别,又哪里来的底气指责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