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正在悄然发生。
凤九拉着他急急催动云头落在一十三天,直至远远见到太晨宫的宫墙,方松了口气。
此时,芬陀利池的连绵荷叶被朔风吹得如狂浪行舟高低起伏,身不由己的碧绿圆盘间有一点光亮若隐若现并快速扩大,只是被迅疾而来的电闪雷鸣盖过了行迹。
凤九如释重负地吁了口气:“终于赶上了,瞧这光景又是一场大雨!”她转身勉力朝他扯出一个微笑,“这九重天的天气也快赶上凡世的六月了。”
东华却好似并未听见她的话,一脸凝重地看向她身后,忽而瞳仁骤缩,将她拉着往边上一避:“小心!”
“什么?”
一道电光倏地打在二人方才站立之所,平整的玉石台阶立时裂成数截,劲道之刚猛令人胆寒。脚下还未站定,眼前电光连闪,又是几道霹雳追来,一回比一回凌厉,身周石阶、栏杆连遭狠手,有的没了形状,有的化为齑粉。
凤九被东华扯着闪躲了几回,倒躲出火气来:“这是发的什么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到太晨宫前撒野!”她银牙一咬,双手凝出两道的术法,预备跟不知何处而起的雷电较量较量。
不待她逞强斗狠,便被人从旁一推,东华的声音低沉而短促:“是冲我来的,你快躲一边去!”
凤九听得一愣,脚下却寸步不让,一个闪身重回原位,似曾相识的联想叫她越发执拗:“我不!”她梗着脖子留出倔强的背影,愈加摆出严防死守的架势来,而紧抿的唇瓣之下是难抑的惶恐与不安。
与不明事由的不知所措相比,钟爱之人的杳如黄鹤更叫她难耐。什么时候起这成了噩梦般的循环?已经不见了一个,莫非还要再来一次?
不过电光石火间,下一道惊雷已然劈到。拉扯间延误了时机,原本应能躲过的雷电很快笼住了二人周身,炙热的亮光在眸中留下清晰的轨迹。
凤九怀着惊怒和决然等待即将来临的冲击,然而下一刻,被她护在身后的人不知怎么就反身挡到了前面,噼啪的爆裂声伴着焦糊味几乎同时刺激到鼻腔和耳膜。
身量不足的少年还未长成巍峨的高山,却已有了坚如磐石的气场,他面色一白,眉间蹙起,轻咳了两声哑然道:“怎么不听话!”
老气横秋的责问虽显违和,配上隐含焦灼的目光却叫凤九要落下泪来:“东华!你让我……”
他的手牢牢固定住她的臂膀,嗓音失了清朗却异常沉稳:“不要乱来,这事与你无关,到一边去,别弄伤了自己!”
凤九简直不明白他哪里来那么大的力气,她想看看他伤到哪里,又顾念着纠缠不休的电闪雷鸣。越过小郎君稍显单薄的肩膀,她这才注意到芬陀利池一侧遽然出现一处空洞,空洞中闪现的电光与九天之上云层中的雷电似有感应,同时蛰伏又同时爆发,吞吐着叫人绝望的光芒。
眼看新的雷霆又在酝酿,凤九心急如焚,扭动着身子道:“东华你放开让我来!”
刺目的紫电已划破虚空,他望过来的幽深瞳仁里泛着旷然的宁寂,那一刹那,缭乱的苍穹、轰然的雷鸣、漫卷的狂风好似都放慢了脚步,唇边浮现浅浅的微笑,他还有闲心安慰:“别怕,约莫是我要走了……这几日我很高兴,谢谢你!”
凤九的心陡然收紧,即便早已预料到结局,她仍未想到这一刻来得如此之快。不,不要,不可以!她挣扎着要甩脱束缚,而在此之前,眼泪已先夺眶而出。
一团耀目的光将他们包围了起来,她什么都看不清。紧接着又是一记重击砸上皮rou,一声低yin被及时吞入喉间,凤九只觉臂膀上一松,再抬手时已什么都摸不到了。
少年微弱的声音飘飘渺渺从不知何处传来:“……乖一些,你会等到他的!”
太晨宫中的守卫要到此时才匆匆赶来,少见的是折颜拉着墨渊也在其中。
老凤凰边走边皱眉抱怨:“这电闪雷鸣的,什么毛病?”
他见跌坐在一片断垣残壁中泪流满面的凤九不由惊诧:“这,这是雷劈的?九丫头,发生了什么事了?”
凤九满心悲怆不能自已,可被折颜问起却又十分迷茫,她瞪着通红的双眼想了又想,抽噎着说:“我不知道……我,我好像要回来做蜜糖……然后雷就突然劈了过来……”她觉得自己手中应该还握着什么,温暖的触感犹在指尖。
可不容她多思多想,Yin霾的天空已散尽了积压的情绪,取代雷霆霹雳的是一场倾盆大雨,芬陀利池的碧水上涨了许多,太晨宫外凌乱的柱石下几滴不起眼的血珠被冲刷了干净,一切仿佛已了无痕迹。
待到众人回到殿中坐定,凤九稍稍平复了情绪,疑惑地问:“墨渊上神怎么来了?可是有事?”
墨渊看看折颜,老凤凰奇道:“你瞧我做什么?我也想知道你找九丫头是为何来。”
墨渊皱眉,若他没记错,明明是折颜兴冲冲到昆仑虚找他,神神秘秘地说要让他来看……看什么来着?他闭目揉揉额角,这事奇了,什么时候他也这么不记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