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话,章太医不敢说下去,却也知道摄政王听得明白。
何时醒来?
没有确定的时辰。
可有解毒的办法?
章太医的头垂得更低:太医院拟了几个药方,还在古籍中找出一套针法。只是,皇上不同意让宫女太监中毒后替他试药,醒来时又特意吩咐过,要等您回京后再用药。是以,臣等......还未开始给皇上解毒。
傅司简知晓裴昭的意思。
裴昭心性仁厚,不忍让无辜的宫女太监因他而死。又担心解毒会出意外,所以宁可拖着也要等他回来主持大局。
甚至,怕是已经做好解不了毒的准备,要将皇位留给他。
他才十二岁,才看了这世间十二年。
毁天灭地的恨意尽数化成浓重的煞气,让殿内众人皆胆战心惊不敢抬头。
尤其是章太医。
半晌,才听见摄政王沉声道:起来回话。
他松了口气:是。
刚起身就听见摄政王又问:如何让旁人中毒?
章太医回答得十分小心翼翼:需得......取皇上的血。
那皇上的身体能否撑得住?
这些时日,皇上醒来时都会用些温补的药物,取血不会有太大影响。不过,再拖下去的话,皇上醒来的时辰越来越短,身体的亏损会愈发严重。
下毒之人查得如何?
这些时日一直在殿内护驾的禁卫首领知晓摄政王是在问他,上前回话道:王爷,是户部尚书长子指使魏太医下的毒。不过,户部尚书长子招认说,那毒药是醉花楼一个舞姬给他的。
傅司简面色冷沉似覆着寒霜,皱眉问道:人呢?
户部尚书长子和魏太医已经下狱了,舞姬不知所踪,目前还在找。
尚书府呢?
已经围起来了。
那便用尚书府的人试药,尽快找出解毒的办法。
章太医心中总算踏实几分,太医院的命暂时是保住了。
他与禁卫首领一齐应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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鹰隼在北疆大漠盘旋,间或俯冲而下,唳鸣声惊空遏云。
这些时日,调兵遣将、演兵备战迫在眉睫,顾灼一直待在军中。
转眼便到了除夕,众人依旧尽忠职守,毫不懈怠。
火头军自午时就开始张罗年夜饭,得了顾灼的令,要好好犒劳全军将士。
此时夜幕垂下,繁星点点,一口口热气腾腾的锅架在一簇簇的火堆上,伴着围火而坐的士兵们的嬉笑声,让平日里整肃的军营也染上喜庆热闹的年味儿。
酒坛子被源源不断地送过来,倒满无数的碗,似是比人还多。
顾灼走上演武台,抬手压了压,震天的喧闹声渐渐静下来。
她拿起一碗热酒,看向台下肃立端着酒碗的士兵,扬声喊道:第一碗,敬战死沙场的顾家将士
沉缓有力的声音传向远处,越来越多的兵卒如顾灼的动作一般,将酒洒在地上。
一时间,无人说话。
北风呼啸而过,将酒香吹向每一个角落,就像是那些留在战场上的忠魂听见他们的想念,回来看看这些曾经并肩作战的同袍。
第二碗,新一年,吾与诸位将士同在
第三碗,大裴江山永固,国泰民安
顾灼一饮而尽。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句:江山永固!国泰民安!
随后便汇成气势磅礴的一声声口号,在寒夜中凛然而热烈。
顾灼没再打扰士兵们似要掀了天的欢闹,一个人去了军中瞭望的高台上。
高台上的士兵听得见演武场那边气吞山河的喊声,却仍是不为所动,目光坚毅地眺望远处,随时准备汇报一切不寻常的动向。
他见了顾灼,脸上露出憨厚的笑意:将军,过年好!
顾灼也笑了笑:过年好,去吃饭吧,我守着。
士兵没推辞,爽快地应道:是,谢谢将军。
每年除夕,顾家军中的将军皆会来替下士兵,让他们去享受一下难得的热闹和轻松。
在这种阖家团圆的时候,士兵们并不能像普通百姓一样与家人待在一起。
正是因为他们戍守在此,才能保得万家灯火祥和安稳。
顾灼望向远处的幽州城,虽然看不见,却也知道街巷之间必定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夜半之时,空中火树银花,美不胜收。
顾灼望见烟花绚烂升起,在这一刻分外想念傅司简。
不知他是否与她一样瞧见这盛景,不知他是否也在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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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过去,顾灼始终没等到顾河的消息,多少猜到该是羽林军封锁了京城,稍稍放下心。
倒是正月十五那天,派去江南的侍卫来了军中:姑娘,将军和夫人回府了。
顾灼倏地瞪大眼睛,遣人去与于老将军打了声招呼,便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