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盘里穗看着真纪因为长时间跪在地上导致双腿麻木而有点踉跄的脚步,忍不住掏出手机对着真纪的背影拍了一张照片。
她少有从内心里很佩服的人,同性就更少了,浅井真纪就是其中之一。
其实平时常盘很少去公立医院看诊。她家庭条件不错,本人的职业和收入也完全能够支撑她去条件更好的私立医院。不过这次,不管怎么说,小野是跟她出来工作的,出了意外伤成这样,她作为老板,不能直接把下属扔到一边不管。
接下来的工作是没法过去了,她给客户打了个电话说明情况。好在对方一听他们遭遇了连环车祸,非常理解,双方重新约定了时间,并没有发生什么不愉快。小野的手机在事故中损坏,常盘不知道如何联系他的家人,事务所的个人资料上并没有家属的联系方式,她只能让救护车把她也送到东大医院,等着医院方面从社保资料上查询家属联络方式后再说。
这么严重的交通事故,整个东大医院的急救中心挤满了人,连走廊都被临时征用设置成了处置室,伤势不太重的黄标、绿标患者就直接在走廊上进行处理,再根据分级原则拿着转院证明到就近的二级医疗中心就诊。直升飞机一趟又一趟来回运送着伤病员和医护人员,拥挤忙碌又显得十分杂乱的环境,从小养尊处优的常盘里穗却第一次没有觉得难以忍受。
她已经咨询过护士。小野被直升机送回来之后就直接送进了手术室,前台护士通过社保登记的资料联系上了他的妻子,对方表示要下了班才能赶到。
左手桡骨骨折,左肩软组织挫伤,额角被碎裂的玻璃划伤了一些,此刻已经取出了碎玻璃渣后贴上了药用胶布。常盘里穗的伤势在这些事故遇难者当中不算重的,甚至都排不上号入院。本来拿了转院证明就可以直接走了,但小野的手术还在进行中,他的亲属也还没赶到,常盘里穗于情于理都觉得至少应该等到对方手术出一个结果。
事故已经发生一个多小时了,被困的伤员基本已经都搬运到了外面的空地上,方便集中起来进行诊治。医生们也都从隧道里撤了出来,在直升机和救护车把病患送走之前的时间里争分夺秒处置伤患。
现场头部受伤的患者比想象中多,急救中心能处理脑部伤情的只有蓝泽,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不得已还从脑外科请了外援,连忍足也过来帮忙。
他以往也有过来急救会诊的时候,但出现场还是第一次。几十上百的伤患躺在一起,呼号和□□不绝于耳,每个医生都满身血污灰尘,膝盖肘部即使戴着护具,也因为有许多不得不跪趴着进行诊疗的时候而有许多细小的擦痕。
从医院过来的时候,因为急救现场需要补充医疗物资,他还顺便带过来不少,甩给蓝泽后立刻看向需要他处置的病人。
“等待运送过程中意识水平下降,出现抽搐癫痫症状。”看到忍足过来,真纪立刻把位置让给他,忍足没废话,也没嫌弃现场环境恶劣,立刻跪倒开始接手。
“几分钟前意识下降的?”
“5分钟前从100降到了300。”呼吸球囊已经很难压入空气了,ye体也已经是最后一包,直升机刚飞走,至少还需要20分钟才能回来。
“有脑疝形成了,等不了回医院,得就地开颅。”麻利地开始往膝肘部穿戴护具,患者们都平躺在地面上,要想获得最佳手术视野,忍足需要整个人趴在地上才能让视线和患者头部持平,“给我手术刀和颅钻。”
“医生,这名伤者右腿被压在一辆摩托车下面40分钟,刚刚救出,休克状态。”救援队又抬出来一名病人,整条右腿已经皮肤苍白。
“你过去吧,我这边没问题。”真纪把急救包交给补上来的急救队员,自己去接手新病患。
骨盆骨折,右脚皮肤苍白,摸不到桡骨动脉,受伤已经超过40分钟,进手术室还要至少1小时,血ye这么长时间不流通的话,腿九成以上保不住。
“给我一根输ye器连接管。”要保证供血,必须重建循环。万幸,前几天的病例分析交流会上,真纪刚刚学习了FF搭桥,虽然现场条件有限,挂点滴的连接管稍微有点细了,但聊胜于无,可以暂时充当一下媒介。
她把输ye管剪取60公分左右,一端扎入左腿腹股沟部,另一端扎进右脚,将左股动脉流出的血ye引到右脚建立体外循环。重启循环的瞬间,病人毫不意外发生VT,按照教科书剂量给肾上腺素和阿托品各5毫克后心跳恢复,触到足部桡动脉搏动就成功了。
松口气脱下脏掉的手套,真纪注意到一个中年男人坐在地上几次三番望向自己的方向。
他前额外伤,身上多处擦伤,右手肘部有骨裂,已经处理完毕,是黄标患者。但他神情惊慌,多次欲言又止地看向现场的医护人员和救援人员,明显有事隐瞒的样子。
“海老名先生?”真纪走过去,拿起他的伤情分诊标牌瞥了一眼,“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吗?”
男人的目光瑟缩了一下,慌慌张张地往后退了退:“没、没什么……”
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