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面,达兰台就滔滔不绝地给邬齐那讲起了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宋青远的所作所为,言辞之热切,让邬齐那这样一个八面玲珑的人都有些受不住。
邬齐那从达兰台府上出来,一脸生无可恋地看向王宫的方向。
他现在算是明白了,达兰台对殿下是崇拜;殿下却以为他是另有图谋。而他们王上最离谱,居然以为达兰台对殿下心生思慕,已经开始拈酸吃醋了。
三个人的心思各不相同,只有他邬齐那看透了这一切,却没个倾诉的地方。
但他愁归愁,年节还是要过的。事实上,邬齐那这次赶王庭就是为了年节。
漠北没有什么年节要与家人团聚的习俗。在他们看来,年节就应该是与一群岁数相当的儿郎赛马、打猎、摔跤,一群人围坐在一起吃rou喝酒的时候。
齐格部落本就不比王庭热闹,再加上今年还有许多部落搬来新城,王庭的年节只会比往年更加盛大。
素来喜欢凑热闹的邬齐那自然不肯错过,早早地便从齐格部落赶了过来。
比起翘首以盼的邬齐那,宋青远的态度就显得冷淡了许多。
倒不是他不想过节,主要是在因为年节的主要活动里,除了吃rou喝酒,其余的都与他没什么关系。
不过比起去年裹着狐裘还被冻得瑟瑟缩缩,今年宋青远的境遇好了不止一点半点。
体虚之症已经在他身上已经看不出一点影子。宋青远围坐在篝火前,面带笑意地与几个首领交谈。
今年连提破天荒地没有进山打猎,而是不知道去了哪里,直到黄昏时分,才回了众人驻扎的地方。
部落的首领对连提都有些畏惧,见连提朝他们这边走过来,几人就像受惊的兔子一般,动作敏捷地蹿了起来,向宋青远请辞,回了自己的地盘。
连提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低声笑骂了一句,坐到了宋青远身旁。
王上的威慑丝毫不减从前啊。宋青远给他递了一杯酒。
连提坦然地接受了宋青远的调侃,仰头把酒一饮而尽。
达兰台送来的?连提看了一眼杯底,他倒是大方。
宋青远没注意到连提语气里的吃味,点了点头道:据说是他们浑恪部落最好的酒,我尝了尝味道,确实不错。
天色渐暗,营地里的篝火也接连被点燃,给夜色增添了几丛温暖热闹。
酒足饭饱,篝火间逐渐响起众人载歌载舞的声音。
与去年在宋青远旁边的唱歌像鬼哭狼嚎,跳舞像耍酒疯的漠北大汉不同,今年他遇到的人都十分正常。
悠远畅快的歌声在原野上响起,宋青远眯着眼睛静静地听着,下意识地用手指打着节拍。
下雪了!
突然有人喊了一声,宋青远仰头,果然看到了纷纷扬扬的雪花。
他抬起手接住几片落雪,手心传来微微的凉意。
感受着雪花在他手中慢慢融化,不知为何,宋青远突然有种心神俱旺的感觉。
突如其来的降雪并没有阻挡众人的热情。众人依旧闹着,挥洒着这一年以来积攒的情绪。
宋青远从连提那里接过一块烤rou,正准备递进嘴里,就听见他问道:这是什么?
顺着连提的目光看去,宋青远捡起地上的那束花递给他,解释道:这是今天下午的时候一个小娘子给我的。她塞我怀里后转身就跑走了,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不好处置,便搁在一边了。
可能是喝了酒的缘故,连提的眼睛很亮。他把花束还给宋青远,说道:这种花的名字用中原话叫做「幸福之花」是送给心仪之人的。
宋青远「哦」了一声,没有任何反应。
连提看着宋青远,许久,他才开口道:怎么了,殿下可是喜欢那个小娘子?
宋青远摇了摇头,借着篝火的光亮打量着手中的花束。
有点像三色堇。他心想。
像是才反应过来连提在和自己说话一样,宋青远顿了顿,轻声道:我只是在想,为什么草原上冬天还有花开。
听到这话,连提握紧的手终于松开,他忍不住笑了一声,看向远处。
这种花山后就有,殿下要去看看吗?
哦好。
宋青远借连提的力站起身来,脑子里还在想着,三色堇也在冬天开花,花期还很长,这点也对上了。
两人骑着马离开营地,山里的夜很静,雪也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只有悬挂在天空的半弦新月,流淌着如水般清亮的光辉。
夜色已深,这个时候能看见什么呢?怕是连花的颜色都分辨不清。
连提没有考虑这个问题,宋青远也没有问,两个人就在一片乱石滩前停了下来。
宋青远今天喝了不少的酒,已经有了些许醉意,思路也不自觉地变慢。
连提沉默地上前,站在宋青远身后。
替他挡了许久的冷风后,宋青远才注意到身后的人。他抬手指了指天上的星星,轻声道:今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