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娘子也没当一回事,张口就说道: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原是富贵病,叫大夫过来开剂药就行了。也就你们这有钱人能生得起这种病,像我们这般的穷苦人,能吃饱喝足就阿弥陀佛了,哪里还敢生病?
红豆凉凉地笑了:谁说不是呢,我也是这样想的。不过,我们姑娘不愿意呢,说是才搬到这儿,没得叫人家以为她身娇体弱,孱弱多病,让那嘴碎的捏着这点拿筏子,做文章。
这话带刺儿,就是不知道刺到谁了。
张娘子讪笑一声:瞧这话说的,有谁会没事找事说道这些呢?
张娘子心善,不知道这人心到底是有多坏,我却是知道的。说来可巧了,我今儿上午去菜市口买菜,正听到有人说我们姑娘的闲话呢,那调子,又酸又难听,活像是我们姑娘欠她好几万银子似的。做人呐,就是不能沾染了嫉妒二字,否则这脸面就狰狞了,张娘子你说是不是?
我能忍住没上去掌了她的嘴,已经是天大的耐性了!
这样啊。张娘子脸上哪里还有半点笑意,短短几句话的功夫,已经挪了好几下身子,活像屁股底下有钉子似的。
这说闲话她说的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可最尴尬的,只有这回了。原以为是个软柿子,没成想,却是个刺头儿。
红豆说得一脸愤慨:张娘子,你来评评理,我们姑娘冤不冤?任谁来了不都好吃好喝地供着,未想就供出这么个没心没肺的白眼狼来。
张娘子呐呐得没说话。
红豆今儿没准备动手,毕竟她们才到这小地方来,若是直接对上。恐怕后头的名声也不会好。她们再客气,再好客,对这胡同里的人来说,也都是外来的,谁亲谁疏,一眼就能明了。只是忍着红豆心里又不痛快,这才冷言冷语地敲打了这么些句。
我脾气直,听了这些话之后一直没什么好脸色。方才出来时我脸色也不好,我们姑娘见了,觉得不妥,拉着我的手交代了好几句,生怕我吓到客人。她就是多心,我这儿也不过说些心里话,如何会吓到别人。张娘子,你没有被吓到吧?
没没呢,这,这又不是说我,我怎么可能会被吓到?张娘子说得磕磕绊绊。
张娘子这样想就对了,但愿那位嘴碎的也能这样想问心无愧才好呢。
张娘子正是坐立难安,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忽然又道:我记起来了,家里还有些事情等着我去做呢,便不和你说了,我先回去了。
急什么。红豆见她待不住了,一把将人按到椅子上,我这才说了几句话,张娘子就觉得我烦了?
那那你说。
红豆满意一笑:找个像张娘子一样的人说话可真不容易。张娘子你说说,谁家的银子是大风刮来的?我们姑娘好面子,我可不好。谁要是吃了我的东西还嘴碎,一次就罢了,只警告两句,再有第二次,我怎么也要了踹开她家门,撕烂她的嘴!
红豆眉眼一瞪,茶盏一掷,咚得一声叩在张娘子心尖儿上。
张娘子好悬没从椅子上蹦下来,结结巴巴道:我,我家里真的有事,就先走了。
瞧你,这么快就要走。红豆说得颇为遗憾。只是她也不想再把这人留着,免得看着碍眼,张娘子慢走啊,我就不送了,得了空再过来说说话。
张娘子闻言,身子顿了顿,而后走得更急了。
红豆见状,扬了扬下巴,好不畅快。
叫你嘴碎,犯到她手上,还能有好?看不惯就看不惯吧,看不惯你就别来啊,还非得来这儿占点便宜。不仅如此,搁外头还要搬弄是非,小人也不过如此了。
后头的小鸢听了半日,也看了半日,见红豆一点儿没落下风,心道姑娘可是白担心了。
她回去后,还将红豆和张娘子的话学给阿黎听。
阿黎听得乐不可支,这才多久的功夫,红豆的嘴上功力见长啊。瞧瞧把人怼的,只怕张娘子是悔得不行了。
那张娘子,阿黎本来没什么恶感,可今日这么一出后,她也不能再当做什么也没发生了。她知道自己不是真金白银,不是人人喜欢,可这样明着欢喜,暗着编排,也叫人心里怪膈应的。
她又没做错什么。
也不知道是不是红豆的话真起了作用,还是张娘子真心虚了。总之,张娘子是真的再没有来过了。
红豆是乐得自在,阿黎是毫不在意。张娘子不来,不代表别人不来,她这江府,一时半会还冷不下去。
阿黎那头疼的病,睡一觉就好些了,也没叫小鸢请什么大夫。
晚上更是爬了起来,给红豆写好了玉屑膏的方子。
阿黎的字说不上好看,但是叫人看懂是没问题了。写了方子后,阿黎还坐在案前对着面前的纸笔发愣。
要不要再写封信给赵煊寄过去呢?算算日子,他走已经有两天了。也不晓得军中的伙食他吃不吃得惯。
才到正院的时候,阿黎一直觉得赵煊极为挑剔。后来一块儿到了西北,中间一路从简,她才知道,赵煊挑剔归挑剔,可也能受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