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寻绿见云亭不自在的模样,脸上依旧是那副明晃晃的笑意,指尖却微微拢在掌心,悄然泄露出些许心绪,周身的气息悄然冷了下去,唇角微滞:怎么,不可以叫吗?
云亭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此刻隐隐觉得自己走了一步烂棋。若两人还是师徒,时寻绿是决计不敢如此越礼;但如今明面上彼此师徒的名分已断,反而让两个人之间隔得似有若无的暧昧被捅破。
云亭......云亭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有些气恼地抿了抿唇,往日瓷白的脸颊因为微恼泛上些许薄红,像是春日桃花掐出的汁ye,加重了语气:你不要任性。
我好不容易才下定的决心,不要再让我犹豫了。
时寻绿闻言,脸上的笑意逐渐淡去,片刻后消失的无影无踪,看上去有些面无表情。
他的容貌并不寡淡,相反,是那种过于明艳侬丽的长相,只消向人投去一眼就能摄人心神,但瞳仁干净清澈,积水空灵,笑起来如纷纷海棠吹落,温柔而又富有少年气息,但此刻眼尾弧度下压,无端透出些许冷漠。
云亭本能地感觉到危险,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但时寻绿却没能给他退缩的机会,猛地上前一步,猝不及防地攥住了云亭的手腕,两个人的距离一下子拉的极近,余息交缠,云亭下意识屏住了呼吸,一瞬不瞬地盯着时寻绿那几乎妖冶的红瞳。
皮肤上附着的指尖缓缓收紧,力道大的几乎要掐进rou里,云亭咬牙才没有痛呼出声,两人像是在暗中较劲般,一个赛一个的云淡风轻,说出的话却如冰刃冷铁,忍不住往对方心窝子上戳:任性的不是你吗,娇娇?
收我为徒,对我百般好的是你;主动亲我,撩而不自知,让我为你动心的是你;无缘无故要与我斩断师徒情缘的,也是你。
如今,你还想要我如何?
时寻绿说完,语气已经带上了一些凶狠决绝,猛地亲了上去,身躯微颤,却被云亭偏头下意识躲开。
这个吻落空了。
两人之间离的极近,云亭察觉到他的动作后倏然一惊,在偏头的一瞬间看到了时寻绿因为失落痛苦微微收缩的瞳孔,呼吸猛地一滞。
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
清衍早已背过身去,而柳素池见到这一幕,双眼瞪大,强忍着眼泪走开了。
云亭后知后觉地抓紧了时寻绿的衣袖,嘴唇微张,似是想辩解些什么,时寻绿却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在大庭广众之下,用力抱住了他。
竟然这么放肆。
这次云亭没有推开他。
时寻绿没有管清衍和柳素池如何想,像是沙漠中的旅客,握紧了手中唯一的水源,搂的那么紧,那么紧。
云亭本以为时寻绿又会来一次突然偷袭,已经做好了半推半就的准备,但时寻绿只是狠狠闭了闭眼,平复着混乱的呼吸,又像是努力压制着暴戾的思绪,最后什么也没干,只缓缓松开了他,伸出指尖,抖着腕,细细抚平了他衣服上的褶皱。
云亭瞳孔骤缩。
去吧,娇娇。时寻绿尾音很轻,像是在笑,眸中却无半分笑意:若你不想见我,从今往后,我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了。
说完,时寻绿转过身,径直离开了。
他行走时,膝盖还有些颤,应是跪了一晚的缘故,却努力做出四平八稳的模样,没有回头。
云亭茫然地望着他的背影,怀中一片空荡。他摩挲着尚带余温的指尖,只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缓缓从他掌心逝去,留不住,也不能留,只能徒劳地缓缓收拢指尖,凝视着被掐的通红的掌心,抿了抿唇。
他后知后觉地想到
他好像........真的让人伤心了。
*
去寻找折霁的路上,云亭一直沉默着,抱着膝盖坐在飞舟上,瞳仁涣散,一动不动凝视着远处,清衍喊他数次才勉强让他回过神来,也不知独自一人时在想什么。
清衍暗自在心底叹了口气,但却没有多言,只道:
因为担心被无极门的人发现,折霁便在友仙宗附近寻了一处藏身,地点已经化为八字写在了玉简上,我们只需将它找出来便是。
只是这落霞孤鹜,秋水长天,到底是何用意?
清衍将这八个字翻来覆去看了半天,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一首诗的某一句?
云亭显然比清衍更不通文墨,只隐隐约约听时寻绿说过,但又记不起来了,索性直接闭了嘴。
两人一路猜测着,一路行将至友仙宗山下的琴屏镇上,此处受友仙宗庇佑,明徽曾在此设下结界,故还未遭天洪侵袭,但结界外的一墙之隔则白骨遍地,郊外茶肆的招幡破破烂烂,像从地狱爬起的枯手插在黄土坟包上,周围不见人踪,泥地渗血,远远看去百草萧瑟,暗林荒芜,好不凄凉。
清衍在来时就做好了心理准备,观之心中略起了波动,但总不至于面带异色;云亭初尝情爱,心中刚生血rou,对人间的印象还停留在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