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蕉咬着牙强调:我说我不想看见你。
苏迟眠说:所以对不起。
他语气很淡薄:在你毕业之前,恐怕都要看到我了。
没多久,门铃响了,是有人送试卷过来。
苏迟眠接了苏蕉的试卷和课本,很厚的一摞,但是苏迟眠一只手就捧住了。
单人vip病房有书架,苏迟眠把书整理到书架上。
苏蕉望着自己这位大哥,手指蜷缩起来,他发现了一件让他很不舒服的事情,有关这位大哥的性格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苏迟眠漫不经心的过着自己的生活,不去插手任何人的人生在他眼里,任何人在他眼里都是过客,不太重要,哪怕是母亲,他其实也不曾关心过。
如果亲人要求他去做一些事,他就会去做,无论对错,就比如他觉得苏蕉绑架了苏苪雪,道义上需要得到教训,那么他就会去教训苏蕉这其实无关亲情,更多的是一种「规则」他被要求了,这是身为大哥应该做的事情,那么就这么做。
他不会去顾忌别人的心情,不会去在乎别人的烦恼,只按部就班的做应该做的事情,像Jing密的,永远不会出错的仪器。
但「苏蕉」是他的失控。
苏蕉想,其实,苏迟眠之前扯着他,要跟他解释母亲的事情这虽然可以看做是亲情,是亏欠,但其实,这对苏迟眠来说,本身就是稍显不可思议的事情,因为按照苏迟眠的性格,他会觉得亏欠,但其实不会太难过,他大概会皱着眉头思考,应该如何去弥补这个失误,如何能获得大家都满意的结局,而不是扯着他,甚至有些狼狈的去解释着母亲的故事,试图让他软化。
那个时候的苏迟眠大概是混乱的,失控的。
而一旦这样的人,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控,并且试图开始掌握这个让他失控的因素,这本身其实就是很可怕的事情。
因为他大概不会在乎被掌控者的心情。
苏迟眠这样的人,根本打心底就不会理解「感同身受」。
他会把苏蕉纳入自己的人生,在按部就班的安排自己人生的同时,也会按部就班去安排苏蕉的人生,他会将苏蕉的星轨简单粗暴的拉入他认为的「正轨」中,而苏蕉是没有办法反抗的。
一切反抗会被视作「叛逆」。
苏蕉浑身发冷,因为他忽然意识到。
虽然他已经脱离了苏家,但是,苏迟眠依然是他的监护人,在名义上。
在他真正成年以前。
他是有这样管教他的权利的。
苏迟眠正放书的时候,冷不丁的听见少年很冷淡的声音:你要管着我吗?
苏迟眠听着苏蕉的语气,想,他似乎已经平静下来了。
接受现实了吗?
不,应该没有那样简单,大概是接受不了的,会反抗。
会怎么反抗呢,表面顺从背地里逃学?逃课?不写作业?或者严重些,逃跑?离家出走?那要凶一点才行太凶的话会哭吗?逃跑的话就抓回来,但哭的话要安慰吗?怎么安慰呢。
苏迟眠一瞬间思索了很多。
他开始觉得管教弟弟是一件很令人烦恼的事情了,但是很神奇的是,他很耐心,甚至觉得很不错,他很喜欢这样的烦恼。
他想着蕉蕉在他的照顾下慢慢的,优秀的,不错的长大,只是这样想,就觉得很好。
原来是这样的感觉啊。
他甚至有些恍然的想。
原来,背负他人的人生,是这样
愉快的感觉啊。
他甚至有些懊恼于之前的漠然。
于是他侧眼看他,斟酌着,用很平静的语气说:是的。
他很认真的解释着理由:你现在17岁,还没有成年,也没有办法照顾自己,
他修长的手指抽出了一张空白试卷,虽然你自己不那么认为,但显然你的身体并不好,我知道你经常不吃早饭,这次生病也很突然,要不是120给我打电话,我都不知道你病的那么严重
苏蕉抿着唇不说话。
有监护人的话,有什么不好呢。苏迟眠跟他不紧不慢的讲着道理,你还是个孩子呢,需要人关心,也需要照顾,我是你的兄长,不管你承认不承认,我都有着照顾你的责任。
苏迟眠这样说完,觉得还算满意。
于是还算满意的苏迟眠听到了少年略带凉意的声音,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苏迟眠把卷子放到了他的小桌子上,望着苏蕉,很顺从的等他说话。
我在想。苏蕉:我国每年毕业那么多童年不幸的孩子,很难不把责任归咎到你这种从自以为是学校毕业的家长身上吧。
苏迟眠并不生气,他并不在乎苏蕉拥有的尖锐和棱角,也并不想去打磨这种锐气。
因为这是苏蕉保护自己的东西。
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互相学习。苏迟眠不紧不慢的说:也许你可以花费很短的时间,教会我如何做一位合格的家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