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廷当然阻止不了天雷,他与沉婴拼尽全力,将微芝从明晰峰带离。
出来之后,微芝就一直将自己反锁在房间里,不肯见人。
一道房门怎么可能抵挡得住俢剑宗现任掌门?但是微芝不愿意见到他们,沉廷也狠不下心强迫。
他留下敬汝看顾,自己领着敬闻,到了扶光殿中。
今日,扶光殿中齐聚各门各派,为连续五天降下的天雷前来祝贺。在他们看来,沉婴飞升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只是忽然有人振臂高呼,说沉婴是个恶贯满盈、屠尽师门的杀人犯。
满场哗然。
“是不是疯了?说这种话。”
“哪里来的疯子,还不快快赶出去!”
“但是,”有人小声开口,“百年前俢剑宗的惨案,确实有人怀疑过吧?”
“当时说邪祟肆虐,加上仙师们走火入魔,这才没了抵抗能力。可是要这么说——”
“死得只剩两个人,确实也……”
“嘘!青燐道长还在明晰峰呢。”
沉廷笑意未减,转过头去看说沉婴是杀人犯的那个人。
好像认识,百年前是俢剑宗先掌门的至交好友。但从沉廷继位后,就再也没有同俢剑宗来往过。
沉廷沉声问:“敬思道长何出此言?我师弟如今正受天雷大劫,俢剑宗上下无不牵挂。敬思道长却说出这样的话,让俢剑宗寒心。”
敬思冷哼:“当初沉婴没有杀你,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沉廷的表情立刻冷下来。
在场众位当然都察觉到气氛的冷凝。沉廷平时很好说话,对于其他门派也是能帮就帮,所以在修道界,沉廷的地位举重若轻。
此刻沉廷表情冷肃,而众人连劝一劝都不敢。
“既然敬思道长执意如此,”沉廷缓缓开口,“那就拿出证据。”
敬思愤恨道:“那晚我收到先掌门的求救,可惜等我到了俢剑宗,沉婴早就杀完了人!”
说完,他从怀里掏出半张符篆,确实是求救呼应用的。
沉廷微微弯起眼睛,温和笑道:“敬思道长年岁大了,自然也老糊涂了。那夜邪祟围攻俢剑宗,先掌门自然要向外界求救。这符篆,恐怕做不了证据。”
敬思仍然咄咄逼人:“既是求救,又为何叮嘱我必杀了沉婴?”
他往符篆上施了法术,果然,从符篆缓缓升起几个字:
“杀沉婴。”
沉廷眯了眯眼睛。
现场众人的眼神也开始在两人之间乱转,有些坐不住了。
“提起此事——”沉廷忽然出声,表情隐痛,“实在叫我痛心。”
怎么?难道还是真的?众人连忙竖起耳朵。
沉廷接着说下去:“先掌门与众仙师走火入魔,全有原因。”
“当初先掌门修炼心切,不知道从哪里听来歪门邪道,说只要吃了有灵气之人的血rou,就能大大增益。”
“而得知此事的仙师们非但不阻止,竟然也帮着隐瞒。”
“那一晚,确实不是邪祟作乱,而是先掌门与仙师们走火入魔之后的屠杀!”
沉廷声泪俱下,讲述得十分生动,先掌门与仙师如何饮血吃rou,走火入魔后如何目眦欲裂,俢剑宗弟子如何惨死,鲜血如何染红夜色中的俢剑宗——绘声绘色,让所有人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而说到为什么先掌门要杀沉婴时,沉廷收回泪水,轻飘飘说:“大概是因为嫉妒吧。”
可是修道者万千,谁不嫉妒沉婴?年少成名,天赋异禀,又是有史以来最快飞升的人。
况且出事之前,沉婴一直在外历练,无缘无故突然回俢剑宗屠戮满门?
怎么也站不住脚。
敬思当然不能接受这种解释,他铁了心认定,沉婴就是俢剑宗差点灭门的罪魁祸首。
但是现场的人心已经慢慢倾斜到了沉廷一方。
沉廷看着他仿佛垂死挣扎,于是问他:“敬思道长与先掌门私交极好,有没有收到过先掌门送的礼物呢?”
敬思愣住。
他收到过。收到过一团极为罕见的灵气,那灵气纯净无比,但是状似人指,敬思从未见过,还以为像是人参果一类的东西。
敬思想辩驳,但已经说不出话。
看到他的反应,其他人也隐隐约约远离他,神情嫌恶。
沉廷此刻又成了贴心的好人:“送敬思道长下去歇息吧。前尘往事,也不用再提。”
立刻上来两位俢剑宗的弟子,一左一右将敬思架了下去。
这事就算过去。
当日,敬思道长夜奔回府,自戕于房内。
*
沉廷收到敬思道长自绝的消息时,并没有太多反应,他正为沉婴的事焦头烂额。
天雷已经连续降下七日,要是再多两天,沉婴……就要“飞升”了。
好在微芝终于愿意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