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寒冷如冰,似乎有风,温素再睁开眼睛时脸上身上冰冷冷的,如同刚从冰窖里打捞上岸,呼出的气都带着一层朦胧的白雾。
才抬腿想要站起身来便感到五脏六腑如同粘连在一块儿似的拧着疼。而一双在久冻后已经麻木失去触觉的腿也已不似温素自己的。
也不知小魔女要耍什么把戏。
如果弥博娅真如前些日子所说想要她的命,那么她昏迷这段时间显然是最好下手的时机,温素环视四周,灰茫茫的洞xue了无生机——弥博娅不是大发慈悲放过她,而是想要她筋疲力竭在此地累死冻死。
温素自嘲地勾起个笑容,喃喃自语道:“玄蝎未除,你死在这里就算做白死。”说罢托着两条沉如灌铅的双腿沿着洞壁慢慢拖行。
佩剑已不知所踪,根据所在之处的触感气味,大抵是在一可容叁人经过的长xue,此地无风且空气稀薄,每走一步鼻腔里便多些煤灰似的粉尘。越走前路越是狭窄。
与其说是消耗体力不若说是消耗意志,黑暗之中时间流逝的太短或是太长尽难分晓,因而恐惧绝望更甚,尤其幽闭狭长的洞xue中左右两侧还有人骨似的白块,大抵是以往被关之人的遗骸,正闪烁着淡淡的白光,讽刺的是只有借着这白光才能分辨眼前路是平是凹。
佩剑已不知所踪,温素只得将裙摆扯下半截绕在手指上借助指力在xue壁戳出凹痕,只有如此才能确认这条长xue是否呈环状,是否会走回原点。不是环状还好,若是环状那倒棘手至极。
走了许久未见最初留下的凹痕,温素稍有安心。
但闻耳旁传来一声极轻的呼吸。
“是谁?”温素厉声道。
这呼吸声的主人似霎那间屏起,而后传来的是微小的几乎可以忽略的叹息。
“总之不是敌人。”昏暗中一只酒囊被掷到温素脚边。“我可以向你发誓酒囊里装的是清水绝非毒药,可我想你是不会相信的。替我保管罢,我怕我忍受不住还不等走出去就把最后丁点儿水用完。”
“敢问尊姓大名?”温素确实不敢轻易信任他,只怕是弥博娅的又一个计谋。“可否出来和我见上一面,我也好知道为谁存水。”
“我怕你会失望,”声音沉默片刻,终于再度响起道:“往东来罢。”那声音微弱喑哑,如同火种指引着温素向前走去。
向东走去,温素感到双腿略有复苏,不闻痛楚地走着,越走越远,直到呼吸声越来越近,果然有个人影背对着她呈打坐状,黑瀑般的青丝倾泻而下。
人影呼吸声规律,似乎在调整内息。从如此远处掷来酒囊,此人想当然不是凡夫俗子。温素不敢贸然上前,举起酒囊试探道:“我可以替你保管酒囊,难道你都不能转过身来同我说句话?”
人影听罢微微一动,只露出被青丝掩盖的无可奈何的侧脸道:“如果我的双腿听使唤,我自然会转过身同你道谢,”人影摇摇头再道:“你的头发长了些。”
也即此刻温素才恍恍然地感到心口猛地一震。如从震悚中回过神来,这声音凑近听来熟悉非常,心中如万帆竞发前涌动的江水波涛,起伏跌宕,将绵延多年的思怨吞咽在舌尖,不可置信地将两个字含了又吐,过了半晌,哀哀地叫道:“师叔?”多年未听的一句师叔一石激起千层胸波,令人感慨异常,宋霁沉yin片刻颇欣慰道:“如今我不能走路,你愿意走过来叫我瞧上一眼么?”
每走一步都像有钉子锥在她的脚心。温素默默地垂下头去。
如今他双腿被银针刺了两处xue位不能动弹,仍要安慰她道:“不过暂时不能走动,你低下头来我有东西要给你。”
是一朵娇艳欲滴的杜鹃花,只不过被压扁而稍显干枯,在茫茫暗黑中似束红光将惨白的手掌点亮,衬着温素双唇轻颤的脸庞,映出几分血色。
“这是我在花园里捡到的,可惜小了些,不过也很好看,送给你。”
温素摸索着柔软的花瓣,想将它贴在心口抚平胸腔内的震动,但又不得不问:“你真的是金不换里的大夫?”
宋霁点点头。
温素再问道:“那这两只银针是谁刺的?是弥博娅害你?”她的声音发着抖。
“你会出现在这儿,那就是也见过弥博娅了。”他似乎在极力想要逗笑她,声音虽喑哑却语调轻松道:“谁能料到咱们见面还是因为玄蝎这帮人,他们是不是没别的事做?”宋霁说的话也并不能惹人发笑,温素却破涕为笑,苍凉道:“是呀,他们真是没有别的事要干。”
她席地而坐,摩挲杜鹃花柔软的花瓣,望着暗色中师叔的手掌。常年采药的手不会有多细嫩,师叔的手尤其的粗糙,他的手已经先他一步衰老,一切都不是为了他自己,他既然是为了救命治人下山,那么即便不告而别,她也能释怀。师叔原本身体健康强壮,行走在山野之间是为悬壶济世,才把自己拖累成如今的模样。可是重逢后他说第一句话时温素没能认出他便是自个儿的师叔……因此她惴惴不安,心怀愧疚,不敢看他。
“你怎知道金不换的?”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