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文槿笑道:“我知道你。”
演员本就干着抛头露面的行业,贺闻逍并没有惊讶,但下一秒,他听到颜文槿说:“六年前,我刚发病的那段日子,珉珉寸步不离守在我身边,我经常在他的手机上看到你的未接来电。”
贺闻逍削苹果的手一颤,锋利的刀刃擦过拇指皮肤,鲜红的血珠顿时冒了出来。
颜文槿道:“哎呀,没事吧?”
贺闻逍不以为意地笑道:“小口子而已。”
说着,他把手指放进嘴里含住,却感觉不到疼。
他想起六年前,楚珉最后一次和他说分手那天。楚珉接了通电话之后,便不顾他的挽留,头也不回地匆匆离开,再也没有出现。他找了楚珉好久,无论给楚珉打多少电话,发多少消息,全都石沉大海,甚至到后来,他被楚珉拉黑了。
因此,在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近乎偏执地怨着楚珉,他怪对方为何走得那样决绝,可以如此轻松地从他的世界抽身,如同冷血的神明一脚踹开最忠诚的信徒。
可他全然不知,被他自私的欺骗中伤之后的楚珉,正在事业将要起步之际,独自面对一个Jing神失常的母亲,每日活在煎熬之中。
他的珉哥,那时也只有二十二岁。
*
楚珉回到病房的时候,贺闻逍正在陪他妈追剧。
两人一直呆到了傍晚,离开疗养院之前,颜文槿说自己手上光秃秃的,让楚珉下次再来的时候给她带一枚戒指。
走出住院大楼,户外已是日薄西山,大片橘红的夕阳铺陈在天际。
贺闻逍道:“哥,你都不告诉我今天是来见家长的。”
楚珉道:“想给你个惊喜。”
贺闻逍道:“这明明是惊吓。”
楚珉笑道:“你要是不喜欢,以后不这样了。”
贺闻逍闻言,立刻改口道:“也没有不喜欢。”
这时,迎面走来一个男人,那男人看到贺闻逍,惊讶道:“闻逍,你怎么跑疗养院来了?”
贺闻逍道:“有点私事。”
男人便没再追问,转而道:“正好,我有些情况要和你说,是关于股东的。”
他说着,看了楚珉一眼,没继续讲下去。
贺闻逍道:“他可以一起听。”
楚珉道:“没事,我先回车里等你。”
慢悠悠走出疗养院的大门,楚珉正回忆停车的方位,耳边忽然传来一个让他脊背发寒的声音:“我就知道会在这等到你。”
他猛地转头,对上一张Yin沉憔悴的脸。
相较那天在疗养院监控里看到的形象,眼前的楚松明显衰老了不少,原本应该英朗的五官枯黄凹陷,整个人如同被抽瘪的气球。
曾经,楚珉想象过无数次见到这个男人的场景,他以为自己会暴怒、失控,甚至当场砸下拳头,但此时此刻,他内心却异常平静,只觉得身边臭气扑鼻,反胃不已。
这里是公共场合,他身为公众人物,不能把事情闹大,便只是看垃圾般扫了楚松一眼,径直朝停车点走去。
楚松跟在后面讨好道:“小珉,我们父子俩坐下来,好好谈一谈吧。”
看到楚珉脚步顿住,他神色一喜,却听楚珉头也不回地冷道:“不要叫我名字,我嫌恶心。”
见楚珉真的要走,楚松疯了一样扑上去,手刚要抓到楚珉肩膀的时候,突然被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钳住手臂用力一掼,险些倒地。
楚松踉跄了几步,恶狠狠抬头,看清眼前人之后,浑浊的眼珠却又蓦地一亮,面露大喜之色:“你,你是贺家那个二公子?”
“哥,你先回车上去。”贺闻逍说着看向楚松,唇角勾起一抹渗人的笑,“让我来跟这位楚松先生聊聊。”
坐在车里,楚珉开窗点了支烟,看到不远处的楚松忽然之间面如土色,仿佛经历了什么毛骨悚然的事,用极为惊恐的眼神目送贺闻逍离开。
坐上副驾,贺闻逍道:“哥,都解决了,他以后绝对不敢,也不可能再来sao扰你了。”
楚珉“嗯”了一声,把剩下小半截烟抽完,发动车子,没问贺闻逍究竟跟楚松说了什么。
他相信贺闻逍。
*
第二天晚上,访谈工作结束,楚珉在小柏的陪同下,去BN专柜挑选送给母亲的戒指。
贺闻逍恰好也结束了当天通告,非要跟来。
在商场看到贺闻逍,小柏惊讶极了,小声道:“好巧,贺老师也过来挑珠宝呀?”
贺闻逍漫不经心“嗯”了一声,却一路紧跟着楚珉,热心肠地帮忙挑选。
路过一个对戒展柜的时候,楚珉发现身边寸步不离缀着的人突然不见了,回头,只见贺闻逍还站在那个展柜旁,盯着其中的一对戒指看了很久。
订好送给母亲的戒指后,楚珉把小柏拉到一旁,私下道:“等会儿我和贺闻逍先离开,你帮我订下那对戒指,具体尺寸我会发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