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铮没再问什么,只看向任昭远。
姜黄的墙体,翠绿的冬青,挺拔的梧桐,一大一小面对面蹲着的两个身影处在其中,像幅温馨明快的水彩画。
谭铮眼里充盈的深不见底,倘若在这一秒对视,任是谁都要溺进去。
任昭远用手帕擦去男孩脸上沾的尘土,温声询问有没有受伤,和许多年前一样。
无数人被时间改变模样性情,只有他在流转不息的岁月里始终如一。
“怎么把青色的也摘下来了?”
“这是我种的,”男孩低头看看堆在一起的十几个小番茄,“如果不摘就不是我的了。”
“有人欺负你吗?”
男孩这次没有立刻回答,一手兜着小番茄,一手拿着手帕,直直看着任昭远,问:“你是来领养小孩的吗?”
任昭远说「是」。
男孩拿着手帕的手攥紧了许多,黑白分明的眼睛仍旧一闪不闪地看任昭远,隔了几秒似乎鼓足了勇气问他:“你可以领养我吗?”
任昭远没答应,也没拒绝:“我和我先生是同性婚姻,领养的事需要两个人商量之后一起决定。”
男孩看看他,点了点头。
上课的铃声响起,院长终于在沉默气氛里找到合适契机催促:“小九,该去上课了。”
任昭远扶着男孩站起身,对他笑了笑:“去吧。”
男孩脚步转过去又转回来,仰起脸看任昭远:“不行的话,能告诉我吗?”
“好,你先去上课,不论最后的决定是什么我都亲口告诉你。”
男孩姓齐,就叫齐九,登记姓名的那天是九号,他家长连谐音都没用,直接用九给他做了名字。
“小九今年七岁,两年前来的福利院。老院长刚退没几天,我才来,知道的不算详细。”
“他身体很健康,其实在福利院里没病没灾的小孩很多人愿意领养,但他父母是车祸死的,一家三口只活下来他一个,很多人忌讳这点。再加上他不爱说话性格不好,一直没被领走。”
院长知道两人之前都给院里捐过款,便诚心建议说:“小九不是软性子,也不亲近人,其实不如领养其他小孩。院里有孩子符合两位申请表里的领养意向,已经有几家听说消息来问了,不如我带你们去看看?”
谭铮手里拿着几张男孩的信息材料,抽出一页给任昭远。
“嗯?”
谭铮指了指生日那栏。
1月10日。
任昭远顺着谭铮指尖看见这行日期,眼里浅浅起了笑。
他们遇见的日子,很巧。
开门时齐九就在门外,院长没想到他在门口,齐九也没想到门会忽然打开。
他刚过来,听见新院长说要带两人去看更好的小孩,正屏息凝神想听他们的回答,门就开了。
“还没下课,”院长掏出手机看时间,“你又逃课了?”
齐九手里拿着任昭远的手帕,看看院长后面的任昭远又收回目光,低声说:“我来还东西。”
任昭远从后面走过来,院长让开位置回头看谭铮,得到示意后先离开去给他们办手续。
“怎么了?”任昭远弯身把他发间小片纸屑摘出来,“要把手帕还给我?”
刚刚在外面的时候任昭远说过给他了。
齐九摇摇头,把手帕展开给他看。
里面夹带了一枚黄金烧蓝戒指,戒身大部分由细链构成,重量轻且软,如果不打开看见只拿在手里很难察觉。
任昭远才想起他包在手帕里的新款戒指没拿出来,最近细碎事情多,随手一放就忘了。
“谢谢,还好你发现,不然我想起来再找不知道要找多久。”
任昭远从手帕上拿起戒指后动作轻微顿了下,谭铮在旁边伸手:“给我吧。”
有时条件不足谭铮也会把他的饰品用纸巾或手帕包一下放在口袋,但从没丢过。
“叔叔..”
这还是齐九第一次这么叫他。
任昭远心下生软,不等答应齐九就抬手拉住了他左手食指。
“我会听话,好好学习,讲卫生,有礼貌,不和别人打架。院里有规定半年时间觉得不合适可以退养,你可以领养我试一下吗?”齐九仰着脸看他,一双起了水意的眼睛有些圆,显得可爱又可怜,“如果你想领养别的小孩子,我可以帮忙照顾。”
任昭远被他一通话说得怔了怔,和谭铮对视一眼后摸摸他的头,蹲下身,声音比平日更温和:“我们只领养你一个,刚刚正打算去告诉你。”
齐九眼睛霎时睁得更大,不可置信又满是遮掩不住的惊喜:“真的吗?!”
他的喜出望外太具感染力,任昭远笑笑:“真的,一会儿我们就去办手续。”
齐九忽地扑过来抱住任昭远,两只细胳膊努力环住任昭远肩膀,抱了好一会儿都不肯松开,最后闷声闷气地说:“我可以叫你爸爸吗?”
任昭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