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空气是山野清新,远处群山绵延还笼罩着一层白雾。庄绍小时候在雁岭待过一段时间,不过也是一直住在部队家属院,没来过这种乡下,看什么都觉得新鲜。
这里没有大型超市,生活主要还是靠赶集。赶集也分大集和小集,大集一周一次,东西多人也多,小集每天都有,主要是住在这里的人把自家种的菜、做的米酒腊rou、手工制品之类的挑来卖。
庄绍跟着几位大娘走到市集门口,停下来摸了摸兜。里面有一百多块钱,这是他目前全部家当,之前攒的都进货用掉了,下个月的生活费又还没收到。
他决定只看不买,抱着凑热闹的心进去,结果没走几步路就被卖手工梳子的摊位吸引住。是位七八十岁镶着大金牙的老人家在卖,小矮桌上几种形状的桃木梳一字排开,看着很质朴。
于娜最近在留长发,老是嚷嚷着要一把牛角梳。庄绍想牛角的是买不起了,桃木的应该也凑合吧?总比她现在用的那把塑料的强。
老人开价二十五一把,庄绍不好意思还价,买了把月牙形状的,巴掌大,握着手感还不错。
前面好多卖菜的,还有卖布鞋的,他又想买一双给姥姥,结果拿不准姥姥的鞋码,于是退而求其次选了染发膏。这里的老人都流行把白发染黑,姥姥也在赶时髦,头发黑得跟炭似的……
再往前,他想买都买了,不能落下英姐跟孟野的,毕竟是一家人啊,一家人就不该厚此薄彼。不过英姐这人毛病多,眼光又挑剔,上回给她买的钱夹她倒是挺满意,眼下这破集怕是找不到什么能入她眼的了。
挑来挑去什么也没挑出来,庄绍头都痛了,干脆称了两斤猪rou,实在!
最后就剩下孟野的了。这个人好打发,买点吃的就行。市集冬天偶尔也有卖糖葫芦的,夏天就主要以老冰棍跟绿豆冰沙为主。
绿豆冰沙庄绍本来想买五碗,可惜钱不够了,没办法只好买四碗,反正他不嫌弃孟野的口水。老板娘好心还给了他几块大一点的冰,这样一路提回去也不会化。
离开市场的时候又看见卖衣服的摊位,门口摆的几双运动长袜挺不错,他又没忍住给孟野买了一双。晃来晃去,兜里比脸还干净。
太阳渐渐高了,走路走得庄绍汗流浃背。边走他边想,这么开阔的地方没辆车开可惜了,要有辆小电驴应该不错,哪天赚到钱来一辆,驮着孟野满大街溜达。
到半路远远看见街边某家店进去四个人,好像是英姐他们。庄绍张嘴想喊,手都举起来了,突然鬼使神差地咽回去。
他看到那家店的招牌,名字叫xx照相馆。
照相馆这东西在临江几乎已经绝迹,在雁岭也不多见,也就乡下还留着不少。想想也是,大城市的人哪还有闲情逸志照什么全家福,冲洗什么照片,只有小地方的人有这份心。
理智告诉庄绍,这没什么大不了了。他们一起出去照相理所当然,不告诉自己更是理所当然,有什么可难受的?可是情感上,他还是难受了。
这些天跟一家人似的相处下来,庄绍当真了。他把于娜看成自己妹妹,把英姐当成自己的妈,把孟野当成最重要的那一位,放在心里头最深最深的位置,谁都不能撼动。哪怕哪天他亲妈庄莹幡然醒悟,找到雁岭来说要带他走,他也是坚决不会走的。
他这个人认死理,性格比较轴。他都想好了,以后要给于娜挣嫁妆,给英姐养老,给孟野买上下几层楼的大别墅,带地下室那种。他真把自己当成这个家的一份子了。
回到家其他人都不在,庄绍把猪rou搁冰箱,把绿豆冰沙冻起来,把梳子跟染发膏放桌上,然后一个人上楼做题。这趟过来他带了两本辅导书,够做一阵子的。
不到一个小时孟野他们就回来了,带着冲洗好的全家福。孟野第一个去开冰箱拿水,注意到塑料碗装的绿豆冰沙以后眼睛都亮了:“谁买的?庄绍买的?”
“呀,这怎么有把梳子。”于娜拿起桌上的木梳,握到手里圆圆润润的打磨得很光滑,试着梳两下也很顺,一点儿也不扯头发,顿时就爱不释手了。
姥姥看到染发膏也乐开了花:“准是孙女婿买来孝敬我的,英子你看人的眼光真不错!”
“奇了。”尤英说,“这不年不节的,臭小子给我们买东西干什么?贿赂人也得讲个由头吧。”
“我去叫他下来!”
孟野屁颠屁颠地跑上去,一路跑一路喊庄绍,推开门发现他在做题才变小声:“下来吃绿豆冰啊,一个人窝上边儿干嘛?”
庄绍放下笔没望他:“卷子还没做完。”
“喔。”孟野觉得有点扫兴,摸摸鼻尖,“那你做,你做,我等你一块儿吃。”说着就小心翼翼地退出去,同时不忘给他把门带上。
门一关,庄绍幽幽地叹了口气。
五六点钟左右他才下去,饭已经做好了,尤英在搬桌子。
“英姐我来吧。”庄绍过去接手,搬完桌子又端盘子,结果脚被桌腿的木刺刮了一下,瞬间出现好长一道红痕,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