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玉对大明的冬序问题提出了指导性意见,阐述了冬序在发展过程中的必然性,与以于谦为首的大明文华殿廷臣廷议中确立了冬序对大明而言,不仅仅是挑战,更是出清旧账、解决历史遗留问题的机遇,朱祁玉强调不应该害怕挑战,而选择守旧的、腐朽的、一成不变的、保守的崇古思维,应当推陈出新,主动面对挑战,勇敢面对变化,确定了以实为本、主动刺破经济泡沫、主动刺破虚假繁荣,改善整个大明的经济循环质量。
清威王死后的第一次廷议,在一片陛下圣明的声浪中,圆满结束。
朱祁玉带着朱见澄走在皇宫之中,冬风凛冽,吹动着朝臣们的衣角,文华殿对面是文渊阁,里面不时传出一些争吵声,中书舍人们抱着从左顺门拿来的奏疏走进了文渊阁内,而小黄门抱着奏疏从文华阁走进了半间房,那里是司礼监的官署,这些来自大明各地的奏疏,会经过文渊阁的票拟,司礼监的批红,最终送到朱祁玉的桉前。
冬风吹动着枯黄的落叶打着旋在空中随意的飘荡着,天空一片Yin沉,空气中迷茫着chaoshi,一滴冰雨滴落在了朱祁玉的衣袖上,没过多久,冰雨慢慢变成了雪花,随后变成了鹅毛大雪,飘飘扬扬,这是大明入冬之后的第二场雪。
“小雪雪满天,来岁必丰年。”朱祁玉伸出手接住了一片雪花,摸了摸朱见澄的脑袋问道:“今天,参加了廷议,你觉得咱和朝臣们,说的是什么?”
朱见澄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雪花,大抵是想着如何玩雪,小孩子都爱玩,一根木棍都能玩上半天,这根木棍在孩子眼里,大抵和方天画戟、钩镰枪一样,听到父亲询问,朱见澄露出了几分思索的神情,而后不确信的说道:“再苦一苦势要豪右,骂名父亲来担?”
朱祁玉听闻一个趔趄,看着朱见澄,这孩子一句话总结了廷议的主要内容,非常Jing简的提炼出了最关键的信息,朱祁玉哭笑不得问道:“谁跟你说的这些?”
朱见澄并不知他说的对与错,他如实回答道:“胡少师,胡老师父告诉我,老百姓们都很穷,若是朝廷要钱要粮,问老百姓征收是不合礼法的,朝廷不能征收不存在的东西,所以,谁有钱粮就要问谁讨要。”
“百姓们不是没有,只是他们有的太少了太少了,虽然积沙成塔也能收到一点,不过这一点和朝廷用度相比,是杯水车薪,远远解决不了问题。”
“胡少师告诉我,百姓手里那么一点点有的东西,是他们珍若性命的东西,若是皇帝、朝廷抢走了,百姓就一无所有了,一无所有的人眼中没有任何的畏惧,他要活着,要吃、要穿,就会聚啸,就会民乱。”
“可是势要豪右拥有的太多太多了,对于他们而言,如何把财富和地位传承下去才是他们最关切的问题,皇帝和朝廷拿走他们九成五的家产,他们还有半成的家产,仍然可以富足的生活下去,只要他们还能富足的生活,等闲之下便不会生事。”
“老百姓能灭了在咱们老朱家的江山,势要豪右不能,因为势要豪右无论怎么朘剥,都有足够的资财去生活甚至去挥霍,他们不会一无所有,便不会破釜沉舟,百姓不是这样,百姓会赤着脚,如同当年高皇帝打进元大都那样,打进北京城来。”
“跟饿肚子的人讲礼法、秩序,是无用的,更是无耻的,一个士大夫,高高在上,对着为生活所迫做了私窠暗娼的女子说这私窠暗娼没有礼义廉耻,是这个士大夫,没有礼义廉耻。”
“就是…”
朱见澄举的这个例子,大抵就跟后世的士大夫们,高高在上的说,低收入人群,可以把自己闲置的房子租出去,用收房租来提高收入一样,到底是谁无耻?
可能士大夫们眼里,把闲置的房子租出去已经是他能想到最不得体的、最不雅致的增加收入的办法。
可对于吃不饱、饿着肚子为生活所迫的人而言,他们真的没有闲置的房子,或者没有房子。
这等何不食rou糜的言论,出自士大夫之口,意料之外,情理之中,说出何不食rou糜的晋惠帝是智力低下,那说出何不食rou糜的士大夫,理应也是智力低下的傻子。
朱祁玉拉着朱见澄疑惑的问道:“就是什么?”
胡濙这个老师父,不地道,朱祁玉在尚书房的时候,胡濙从来不说这些话,朱祁玉不在的时候,胡濙讲的就这么直接,这么大胆。
朱见澄抬着头看着如同山一样的父亲,对于朱见澄而言,他的父亲是非常非常厉害的人,厉害到像山一样的伟岸,他略微有些不满的说道:“就是势要豪右嗓门大,会骂人,而且骂的很难听。”
“父亲,我亲耳听到过,有人说父亲的坏话,我和他们争辩,他们巧言善辩,我嘴笨,争不过他们,还是两个哥哥把他们驳斥的哑口无言。”
“我不明白,父亲是皇帝,是大明至高无上的天子,为何他们那么大胆,胆敢指斥父亲,我就问胡老师父,胡老师父说,都是父亲惯出来的臭毛病,打一顿就好了。”
“父亲为什么不打他们一顿,任由他们胡说八道,明明不是那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