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泰安宫一年安保费就要花五十多万银,你当白花的?不必担心这个。”朱祁玉笑着宽慰了一句冉思娘,才笑着说道:“你慢慢收拾,咱先去京营了。”
朱祁玉其实不太喜欢庆祝的热闹场景,总觉得这些热闹和他无关,他只是觉得吵闹,而且他这个皇帝在场,就像ktv团建领导在场一样,对所有人都是折磨,所以类似于大宴赐席这类的活动,朱祁玉多数都是过了九爵之礼后,便会起身离开。
而这一次德胜门外北土城的庆祝活动,朱祁玉本身也没有多少兴致。
但是礼部这次是Jing心准备过的。
胡濙作为礼部尚书专门主持国朝祭祀庆典,他其实很早就琢磨出了陛下为何不愿意待在庆典上的原因,主要是就是太雅,陛下喜欢俗的。
可是大宴赐席、国祭、太庙祭本身就是周礼,轻易不得更张。
这么些年了,胡濙终于逮到了一个机会,准备给皇帝弄个俗的。
朱祁玉这Cao阅军马之后,稍微沐浴之后,就来到了北土城的五凤楼,准备过完了九爵之礼,就直接离开一如既往。
朱祁玉落座之后,却没有等到九爵之礼,反而是等到了一场让朱祁玉绝对不会忘记的烟花秀。
首先开场的就是地龙,一种绑着烟花的陀螺在太常寺的阵阵声乐之中,开始在土城外,带着尖啸声快速旋转了起来,数十个力士随着鼓点,将长鞭甩的啪啪作响,将陀螺抽打的越来越快,太常寺的声乐完全不像过去那种肃穆庄严,而是一种欢快的气氛。
而闻讯而来聚集在北土城外等着看烟花的京师百姓们,也不住的欢呼,有些小孩子坐在父亲的肩膀上,大呼小叫,这一下子,便有了庆祝的喜悦氛围。
“不错。”朱祁玉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过去的那些个礼仪繁琐不说,还带着一种暮气沉沉,仅仅以太常寺的声乐而言,庄严肃穆有余,可听起来还没军鼓听得振奋,这不是太常寺的罪责,而是这些礼仪本身就是如此庄严肃穆,暮气沉沉。
在陀螺烟花燃尽之时,夜幕再次将城下笼罩在了黑暗之中,而后便是一株株的白金色的烟花树,在土城外不断的升腾着,朱祁玉看着面前的场景,想到了一句诗词: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而在不断升腾的烟花树下,一个个黑影一闪而过,在烟花熄灭的一瞬间,挂在城头上的数百盏石灰喷灯亮起,明亮的光线,将城墙之下照的亮如白昼,而这些黑影,在灯光之下,肃然而立。
“牙旗兵?”朱祁玉看着这些人的打扮,讶异的说道。
“陛下圣明。”胡濙赶忙俯首说道:“的确是牙旗兵,在战场上扛过旗的军士,共三百六十人。”
朱祁玉每日Cao阅军马,自然认得台下的人是牙旗兵,一杆杆的大旗在牙旗手中,如臂指使,随着鼓声的变化不断的变幻着,大旗翻转腾挪如同一片旗海,这些大旗在这些牙旗兵的手里、脚上、头顶变动,引得无数人的阵阵惊呼。
朱祁玉丝毫不觉得百姓的惊呼有什么吵闹的地方,反而颇为喜欢这种俗不可耐的氛围,他就是个俗人,他看了片刻,终于看明白了这到底在演什么。
正统十四年十月中旬,大明皇帝德胜门外上阵夺旗,这就是台下的军士们演练的剧情,象征着朱祁玉的明黄色龙旗大纛在旗海中格外的显眼,冲进了敌方的狼头大纛之中,杀进杀出。
朱祁玉笑着对胡濙说道:“胡尚书,这军舞别开生面,可多少有些岁月史事了,朕可没有这等七进七出的本事,为了不添乱,冲阵的活儿都是卢忠干的,倒是后来压阵殿后这段,实在是朕当初骑术不佳,索性殿后了。”
朱祁玉一直说卢忠有军事天赋可不是胡言乱语,德胜门外冲阵朱祁玉这个皇帝带头冲锋是卢忠具体指挥,而压阵殿后也并不是故意为之,战场上极为杂乱,电光火石之间,朱祁玉顾不了那么多,在战场上,他只想赢,既然落后就要殿后,这便是抵背杀敌的战友。
“臣不苟同。”胡濙非常坚持的说道:“陛下亲履兵锋披挂上阵,冲阵敌中为真,这便不是臣胡编乱造,卢忠为陛下心腹,为陛下前驱,乃是臣子本分。”
“陛下这索性二字,实属不易中的不易,这是军舞,臣认为符合事实又无篡改,并无不妥,陛下让臣改,臣也不会改。”
胡濙是个谄臣,但同样是个非常严谨的人,否则也不能纵横朝野五十年,在明公的位置上一待这么多年,涉及到了皇帝的事儿,民间自然可以胡编乱造,可是胡濙不能,陛下在阵中就是在阵中,陛下在阵中是作为一个合格的军士,完成了战斗目标,这是事实。
胡濙都快九十了,今天朱祁玉就是说破天去,他也不改,反正他大限也快到了,人走了,陛下再改,胡濙也不能阻拦。
“那便如此吧。”朱祁玉笑了笑,最终不在这个事儿上纠缠,他继续问道:“这曲目康慨激昂,振奋人心,何人所作,叫什么?”
胡濙面色犹豫试探性的说道:“是宫里的李贤妃所作,名叫《郕王破阵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