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玄龄自认素来会看人,苏定方有名将之资质,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假以时日青史之上未必没有其一席之地。但刘仁轨对于政务更为在行,能力卓越,久居于苏定方之下才具不得伸张,久而久之,难免生怨,导致水师内部派系林立。
还不如趁此机会让刘仁轨北上立功,若能借此脱离水师更进一步,不仅个人志向得以顺遂,还能回过头反哺水师,正可谓一举两得、两全其美。
但明知北上关中一旦击溃晋王扶保太子登基便是从龙之功,苏定方会否甘愿放弃,成全刘仁轨,需得事先说明……
苏定方脑子一转,已经明白房玄龄对意思,旋即失笑道:“房相与末将相处时日尚短,对末将性情不大了解也是有的,末将不敢夸功,水师每一项功绩都是将校兵卒浴血奋战得来,但论及心胸气度,末将却不甘居于旁人之下。”
顿了一顿,他回敬房玄龄一杯茶,唏嘘道:“当年末将追随卫公,蹉跎岁月、郁郁终日……最是能够体会壮志难酬、屡受打压之苦闷,那种仿佛一座无形大山压在身上任你千般能耐却无法挣脱的感受,实在是难受至极。故而末将自从得到越国公简拔重用,委以水师都督之职掌管这一支天下强军,便着力提拔人才,但凡有能力的麾下将校,尽量培养,使其有用武之地。正则才具高绝,非池中之物,区区水师断然不是他仕途之终点,从龙之功对于末将只是锦上添花,对于正则却是进身之阶,若能因此更进一步,末将唯有欣慰,全力支持,岂会心怀嫉妒、横加阻挠?房相,您小瞧末将了。”
自家知自家事,苏定方自认自己兵法谋略不屈于除去卫公的任何人之下,但也知自己这辈子只能在军中打熬,顶了天便是一方都督、一路总管,万万不能登阁拜相、直入中枢。
没那个能力,却还要奢望着走到那一步,那不就是自讨苦吃么,自己一旦进入中枢,以自己的能力、性格,说不得三两天就被那些人Jing坑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何苦来哉……
还不如老老实实窝在水师,既能建功立业,有能顺手培养人才,譬如刘仁轨,自己此刻予以全力支持,待到其身居高位,又岂能不念着今日的交情呢?
当初卫公之所以交卸军务、赋闲在家,深受李二陛下之忌惮、贞观勋臣之排挤,说到底就是没人在李二陛下面前美言几句……
宦海浮沉,若想节节高升,不仅要有出众之才能,更要有贵人一路扶持。
说到底,官场不仅有才华高低,更有人情世故,他这一辈子文武并通、自认谋略出众,但唯独在这方面天赋贵乏,只知埋头做事、不懂人情往来,所以这两年也总结出一个经验:既然没有这方面的才能,那就不去苛求,多多培养几个擅于人情往来的麾下就是了,等到这些人日后身居高位,自己当是不必在这方面吃亏……
况且他本就是个心胸开阔的,若是没点心胸度量,因李靖被排挤而遭受波及到这些年早就壮志消沉、随波逐流,哪里还能等得到起复之日青云直上?
故而对于麾下将校有出息,他素来乐见其成,无论是薛仁贵、裴行俭,亦或是面前的刘仁轨。
刘仁轨起身,躬身施礼,感激道:“多谢房相栽培,多谢都督成全!末将无论何时都是水师的一份子,此生以在水师之经历为荣,也早已将水师袍泽视如手足,此生此世,唯有感恩,永不相负!”
他这的确是肺腑之言。
想他刘仁轨当年差一点成为房俊的家奴,正是加入水师才让他的才能尽显,有了不甘平庸的青云之志,无论他将来走到哪一步,水师的履历都是他身上永远无法磨灭的荣耀。
况且,水师当中藏龙卧虎,这些年陆陆续续走出去的将领,以及目前尚在水师服役的将领,哪一个不是天纵奇才?假以时日,当这些人慢慢走出去,充斥至更高的职位,渐渐便会形成一股强大的政治势力。
朝堂之上,古往今来历朝历代,想要更进一步都绝非单打独斗就可以的,必须要有志同道合者报团取暖、锐意进取,而“水师系”,或许就是他最大的政治资本。
“水师系”之名,必将有朝一日擎起这帝国的嵴梁,响彻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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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灌引领着金陵城中的家仆将各处商铺、房舍的钱帛货殖都紧急运输出城,藏在观音山中,自己却回头下山,一路舟马急性返回南兰陵。
不是他不重视这些钱帛货殖,此番召集江南士族的私兵云集金陵欲渡过长江北上,萧家几乎动用了大半家产,这些钱帛货殖在此后恢复家业的过程中尤为重要,不容有失。但正因为萧家在这次集结私兵当中的主导地位,使得他害怕成为水师重要打击的目标,不得不马不停蹄的返回南兰陵祖宅,按照事先预定的计划进行紧急疏散。
甚至连祖父萧珣陷于水师阵中生死不知都不理会了……
数日之后,萧灌心急火燎的返回南兰陵,所幸并未发现有水师兵卒自长江登岸直扑南兰陵。
自东晋末年北方士族大举南迁,兰陵萧氏也渡江迁徙江南,时人任淮Yin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