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小城,容不下六万亡魂。
他们已经没有地方可去了,哪怕他们也不想战死在此地,也必须战死在此地。
哪怕他们不想用这样的方式来维护他们的荣誉,也只能拼命维护这样的已经称不上荣誉的荣誉。
这座曾经籍籍无名的小城,也就注定了会在大玉的史册上留下它的名字。
抚远。
曾经,拓跋烈还被玉天子封为抚远大将军。
站在城墙上看着两军厮杀,拓跋烈忽然间想到了这个称号,然后就自嘲的笑了笑。
天子啊,那该死的控制欲。
抚远大将军死在抚远城里,还都是在冬泊,天子是在告诉拓跋烈,朕可以在你一飞冲天的地方,把你打落尘埃。
拓跋烈率领北野军出征冬泊的时候,头上顶着抚远大将军的荣耀。
如今在这,要埋葬这个荣耀。
肖锦东还在冲杀,身上多处负伤的汉子,依然冲锋在前。
他的人在他四周不断的倒下,西域人用箭阵迎接他们的冲锋。
一层一层的倒下去,一层一层的冲上来。
士兵们脑子里只有一个口号在不断的呼喊着......北野军,进攻!
“大将军......”
亲兵校尉罗浮达看向拓跋烈:“请大将军上马,我带亲兵营为大将军开路。”
罗浮达的话才刚刚说完,就听到前边一片呼喊,悲怆凄厉。
拓跋烈和罗浮达往那边看过去,在黑压压的人群中,看到了那个浑身是箭的汉子,终于冲进了西域人的战阵中。
挥舞着他的长刀,一刀一刀的把西域人送进地狱。
可是他身上的箭还在不停的增加,短短片刻之后,他的身体臃肿的像是一个球。
远远的看过去,更像是一个风滚草,在人群中想寻一条出路,左冲右突,悲壮又狼狈。
杀敌无数的肖锦东倒了下去,身子竟是不能贴着地面,他身上的箭实在太多了,多到几乎都没有地方能再挤进去一支。
杀穿了的敌阵,却很快就被更多的西域人堵了回去。
数百名光着膀子的北野悍卒,就这样战死在本不该他们激战的地方。
他们什么时候都不会看得起西域人,如今西域人却成了他们面前的一座山。
六万北野军,要在四面开战,肖锦东根本就没有多少兵力去冲锋。
当他战死在西域人面前的那一刻,他率领的数千北野悍卒也没有一个还能站立。
西域人没有反攻,他们立刻就把阵列补充好,依然严阵以待。
“大将军,我去!”
罗浮达又喊了一声,眼睛血红,嗓音沙哑。
“大将军!”
几个满身血迹的骑兵冲回来,到近前,几个人同时看向拓跋烈。
“大将军,我家将军战没。”
最前边的那名骑兵抱拳道:“严将军对敌三次冲杀,身中数十箭,被敌将所杀。”
拓跋烈停顿了一会儿,点头:“我知道了,你们去歇歇吧。”
那北野军士兵大声说道:“不歇着了,我们回来,只是向大将军禀告一声,严将军战死,我们是严将军的兵,当随严将军同去,今日战死之后,有的是时间歇着。”
那几名骑兵再次同时抱拳:“大将军保重,我等先行一步。”
说完后,这几个人拨马回去,朝着骑兵对战之处打马狂奔。
拓跋烈看起来依然面无表情,可是那双手却在微微发抖。
他不想被人看到,所以把手背到了身后。
亲兵校尉罗浮达举起千里眼往那边看,没多久,就看到了那几个冲回去的骑兵,被数不清的朝廷军队淹没。
那几个他连名字都不知道的汉子,头也不回。
又片刻后,一名身穿银色战甲的年轻将军,从玉军队伍里出来,他手中长枪上还挑着一具尸体。
远远的,那白袍银甲的将军将手中长枪朝着抚远城这边扬起来,然后一甩手,那具尸体被他甩飞了出去。
须弥惊鸿将尸体甩飞之后,拨马回到了队伍之中。
他的骑兵不会去攻城,却在外围不断的来回切割,被打散了的北野军步兵,全都是他们猎杀的目标。
严冬至率领的一万七千北野骑兵,没能为拓跋烈从另一个方向打开出口。
这样的战争对于任何人来说,都算不得是什么大胜,哪怕看起来朝廷的军队是赢家。
战死的都是玉人,都是军人。
须弥惊鸿回到队伍里,伸手要过来千里眼往侧面面看了看,没人能注意到,他的眼神有些奇怪。
三分佩服七分惊讶。
一万七千北野军骑兵,被林叶的怯莽军骑兵从正中切开,不是拦腰斩断,而是势如破竹那样的一整个切开。
正因为如此,北野军骑兵才会被分割消灭。
须弥惊鸿已经听闻,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