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六偷偷窝在门角里张望,只见那个大人捏着丝帕愁眉不展,心中升起几分不安――戏文中可不是这样的,哪有正值青春的少年遇到这样的桃花好事不欣喜的呢?
“不可不可……”魏池想这个太监今天估计是喝高了,这样的馊主意也能想得到。
“可以可以!”许唯拦住魏池的退路:“宴会上唱的,奏的哪个不是男人?早有帘子隔着的。”
陈y想了一下,招手让许唯附耳过来,嘱咐了几句。许唯想了片刻:“也不算失礼,不过就是主子万岁爷啊……真坏!”
魏池一声哀叹,还需哪家公子喊得动宦官来使坏?方才就该想到是皇帝老儿干的!
“魏大人!”许唯行了个礼。
陈y踢了他一脚:“去吧!你这奴才不也笑得龌龊么?”
。丝帕捏在手中真是有千斤重,鼓足了勇气这才摊开来看,只见帕子上有诗一首:
“那个呆子,”陈y忍不住笑道:“那是玉祥的那个宫婢?”
“魏大人,实不相瞒,这个院子十分偏僻,不过……再走几步就是女眷们的阁厅了。魏大人既然来了,不妨到那阁厅献琴一曲?”
五六正在害怕,突然瞄到门外来了一个人――不是秉笔太监许唯么?
魏池松了口气:“本以为是哪家公子哥的捉弄,呵呵……”
许唯笑道:“魏大人年纪也不小了,怎会不懂?”
五六哪里会理她说得是阮夫人还是硬夫人,甩手就走。那宫婢十分恼怒,提脚便要去追,旁边早有人拉住了她:“才进宫呼呼喳喳什么?那是合德宫的五公公!”
锦衣内侍正候在侧门听差,突然看到五六一身狼狈的跑过来,就笑问:“我的五公公,你今天可是去了瑶池?一身怎么喷香?”
魏池哪知道还有黄雀在后?这会儿不好走也不好留,想自己比不此前年幼,犯些男女的忌讳,大家也不在意。比如说耿韵眉,和自己一处玩笑,大家也都觉得是孩子不懂事。如今自己已经十八了,再有这些捕风捉影的事情可就不大好了,自己虽然心中无鬼,可别让别人拿了把柄。又读了那诗一次――遇水叠桥?遇,玉?陈玉祥?
魏池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年前的那个什么陈景泰的飞醋难道并非空穴来风?但是细看这诗又没有风月的意思,真有些不明就里了。
“诶!”许唯一把拉住了魏池:“魏大人请看!”
五六跺了跺脚:“我的好姐姐,那时候奴婢还敢停留片刻?赶紧脚不沾地的跑回来了!”
五六没好气的横了他一眼:“没空和你胡扯,糖糖姐在哪儿?”
许唯把陈y撩起的帘子又拉拢些:“主子万岁爷小心,这角殿矮,要真是被瞧见了,那就没意思了。”
许唯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主子万岁爷最坏,偷着看妹子的笑话不说,还说妹夫的风凉话。”
五六赶紧上去将后来的情形都说了。糖糖也被吓了一跳,旋即又问:“后来呢?许公公有没有说什么?”
五六被吓得差点叫起来,只见这个大太监不紧不慢的踱进了偏园,径直往那个大人面前去了。五六想到糖糖此刻定是叫公主去了,若是这样撞见,那还得了?一等许唯进了院内,五六赶紧缩着身子跑了出来。
魏池背对着门口站着,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赶紧揣了帕子回头:“许……许公公?”
陈y摇摇头:“他是真不懂,那宫婢也是绝色,你看他倒像是视若无物一般,该不会是这小子自幼遁入空门,早学会了白骨观了吧?”
宫婢吓了一跳,赶紧退到了一边。
魏池吓了一跳:“不可不可!”
魏池又读了一遍,觉得不是情诗,再读了一遍,觉得仍旧不是情诗,明白了一会儿就又糊涂了。
魏池顺着他手指一看――园子很小,有一边墙就是隔壁的角楼,角楼只有二层,全都紧闭着窗户,除了一扇……皇上依着那扇花窗,笑嘻嘻的招着手。
苦也!
许唯知道魏池说的是实话,心中想这红娘莺莺果然可怜,招惹了这么个呆子。
陈y也笑道:“你这个油嘴的奴婢!可惜那个娇媚的‘小红娘’,遇到这样的张生,岂不是可惜了?”
内侍看他神色大变,不敢再胡诌,赶紧挑帘进去,少时糖糖走了出来。
陈y啧啧道:“都说是女大留不住,竟然自己……可惜魏池是个呆人,哪里懂得这些风月?”
许唯笑道:“三年前是咱家把魏大人找了回来,没想着三年后魏大人又迷路了。”
‘宫商角徵律可依,春夏四季自可替,冥冥之中岂非变?身所不至遇水叠桥。’
五六跑得失魂落魄,一头撞到了个宫婢身上。宫婢手上拿着香露,泼啦一下撒了出来。宫婢怒道:“大胆的厮!这是新进宫的阮淑人的香露!”
糖糖来回走了两圈,暂时也拿不出主意,只好说:“现在说这些也无用了,你先下去把衣裳换了回来等着听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