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晨起,高平晃荡到了那堂屋里头,横七竖八赤裸裸的姑娘从那榻上到地上,熏人的酒意和残羹冷炙的味道混杂到了一起,叫高平不由皱了下眉头。
只是那嫌弃的表情一闪即逝,看到了那微微睁开了眼睛的醉醺醺的那一条龙,高平又弯起了嘴角,笑着同他问好,然后又道:“一夜过去了,也不知龙津大人考虑的如何了?”
勉勉强强披了一件破破烂烂衣裳的龙从女人堆里爬出来,身上的酒臭比他身上的爬虫味儿还重,他吊着眼睛看了高平一眼,高平直起身子又笑了:“那龙津大人先梳洗,下官且在另一屋等您。”
高平说罢,转了头悠悠然地又提起了脚尖,踩着那玉体横陈的间隙走到了屋子外头。
屋子外头站了另一个人,广袖长衫,玉冠高竖,他侧过身来,便是一身清肃,高平走到他身前,伸手去捏了捏他的腰,昨夜里手劲颇大,早期的时候看到了躺在他身侧的傅玄陵腰身两旁都有了深深的指印淤青,高平自问是个温柔体贴的人,于是便悄声问傅玄陵道:“这处,疼不疼?”
傅玄陵由着高平上下捏着腰,然后神色复杂地一直盯着他看着。
高平恍若味觉,傅玄陵不回答他,他便又疑惑地嗯了一声,然后便满足地听到了傅玄陵的声音说:“不疼。”
高平于是顺着梯子往下爬,还顺手在路上采了朵花似地说:“是我孟浪了,可仙君好生美味,总也叫人忍耐不住,于情劫一途,也不知这是仙君的劫数还是我的劫数了。”
高平将这话语里的狗尾巴花递送到了傅玄陵的身前。
傅玄陵说:“我的劫数,与你何干?”
狗尾巴花凋谢了。
然高平面色丝毫不变,笑意浓浓地以指间蹭了蹭自己的鼻尖,再不多说什么。
夜里那龙果真是被伺候好了,白日里身上那点子癫狂的Yin郁气少了不少,高平讲的歪理他大概是信了七八分,大清早的就扯着高平的衣领子让他带路去荆州。
高平没意见,一点意见都没有,唯一的问题就是他不认识去荆州的路,但这个问题不大,他不认识,找一个认识的人就行了,去荆州不难,难的不过是怎么在荆州找出那个姓帝的家伙来。
帝氏为神钟爱,妖魔鬼怪若是想找他们杀他们,凭一己之力是做不到的,何况这些年底帝氏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听说是爱上了造地宫,好像那些奢侈yIn靡全部转移转移到了地底下就没人知道了似的。
那条龙本来打算直接就飞去荆州,高平劝阻了他,那是有帝家人在的地方,一条龙贸贸然去恐怕也不过是送死的下场,龙津思考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决定几人一起快马加鞭赶往荆州。
那城主甩着手拼命地说自己不认识路,可是还是被高平扯着手臂甩到了马背上,另有十骑快马,加上傅玄陵和龙津,一共十四人,话不多说便直接上路了。
城主东倒西歪地牵扯马缰,跑了半日两腿就被磨了出血,可是那龙没说停,高平也没说停,他就一句话也不敢说了。
日以继夜跑了足足四日才刚刚踏上了那荆州边界,踏过界河的时候除了高平、傅玄陵和龙津,剩下的十一人都已经疲惫不堪,边城城主已经只剩半条命了。
界河水深,几个人不欲走官道,那城主不会水,抱着马脖子险些淹死在河里,还是傅玄陵着手拉了他一把。
高平看见了,颇是有些意外,他骑着马儿到那先前摆明了一点手都不愿意插进来的傅玄陵身旁,神情毫不遮掩地惊讶,他道:“仙君不欲染因果,何必出手救他?”
傅玄陵手握着缰绳,身下骏马扬了扬蹄子,他说:“他本寿不止于此,不算救。”
高平扬了扬眉,长长地哦了一声,轻飘飘地扔下两个字:“是么……”
傅玄陵不答,高平便神色不明地低头笑笑,驱马又到了那城主旁,居高临下地看着那瘫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息的这个人,略带鄙夷地说了八个字:“身娇体弱,不堪大事。”
那城主哭丧着脸,就差流眼泪给高平看了。
只高平心肠坚硬,当年跪在他面前哭的人也不少,尚且没碰上一个能哭的叫他软下心来的人,连谢言之和高勉都做不到的事情,就别期望别人能做到了。
他骑着马转悠了一圈,又到了那条龙身旁。
难为了龙津身下那一匹马,受了四天的龙压也尚且直着腿不曾跪下去。
高平冲着龙津颔首算是行礼,然后道:“已至荆州,龙津大人,可察帝氏子弟?”
龙津Yin着脸闭上眼,许久才睁开他那血红色的眼眸,然后望着高平道:“没有。”
高平于是胸有成竹地微微笑了:“那便是了,胆小如鼠的帝氏子是永远不会叫人感受到他们所在的,我们且先进城,我虽心有打算,但于此大事还是谨慎为上,龙津大人觉得如何?”
高山之下,界河之畔,荆州平静的毫无所觉,龙津心间血气翻涌,他龇了龇牙,他睨了眼高平道:“暂且听你的,可如若三日之内不见帝氏,我便先吃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