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旷昏暗地底城,汹涌而来的人形土佣渐渐褪去身上的泥浆,碎裂的土片下面猩红色的筋rou以最可怖的形态裸露了出来。
被封在土里头千年的冤魂控制着这一具具行尸走rou,冲着他们几个活物张大了嘴巴,撕裂了脸庞上的红rou,露出了rou里的森森白骨,它们发出的怒吼夹杂着一股尖啸的风,那尖啸席卷的风里是腥气怨气,若是普通人在这里,哪怕只是这一道不成实体的风都能冲得他们昏厥过去。
然而青色鸾鸟一个振翅,那比怨气更锐利的一阵疾风迎头撞上,只听得巨大的一声的碰撞之声在半空之中发出,孔希被那股气卷得往后退了好几步,要不是奉今明在一旁拉了他一把,他几乎就要跌倒在地上。
孔希眨着眼睛对着奉今明说了一声谢,奉今明笑道:“孔公子,奉某杀入伥鬼肆虐无定城的时候也不过十五,你而今尚且要长几岁吧?”
孔希抿唇。
奉今明望向那些血rou魔物,眯了眯表情,放缓了笑意便是一脸沉凝,他眉峰锐利眼角带煞,他同孔希道:“孔公子,他可不爱乖巧玩意儿,不要被他骗了。”
第一只血rou魔物张牙舞爪地破出那一阵疾风,奉今明跃起剑落,只一道银光闪过,那魔物已身首分离,张大了嘴血rou模糊的一团东西咕噜噜滚到了孔希的脚旁,孔希看着长身而立的奉今明潇洒甩去剑上血气,他胸口一窒,握紧了手上的细长窄刀。
孔希声音有些抖,他就在凤三知的羽翼之下,就在高平的地下,他轻同奉今明道:“可是奉大人,你在他面前亦是那般乖巧,傅城主也那般乖巧,连羽皇都那般乖巧,你而今对我说,不要太乖巧,孔希虽蠢笨,可我不信你。”
奉今明颇为惊讶地望了孔希一眼,他挑起眉,闭上了嘴再不去说话了。
高平收拢的人哪有一个乖巧的,便是他……
奉今明那的些愤恨不平,除了他自己之外,还有谁知晓呢。
抽剑劈裂魔物,奉今明心下哂笑,然则,自从决定了作陛下一条忠心耿耿的狗之后,奉今明的所思所想,本就再不重要了。
——高平想要什么样的奉今明,奉今明就是什么样的。
青色鸾鸟振翅高去,在一座高楼之上安置好了高平同那具尸体,凤三知伸出手捏了捏高平的脸颊,嗤笑一声跃下高楼,底下两个心肝深陷在魔物堆里,高平不说,凤三知不能当不知。
高平低下头,看着凤三知一跃而入,一道青光莫入尸群,魔物之中一阵腥光闪过,血rou炸裂,譬如落雨一般噼里啪啦落下。
高平咧了咧牙齿,觉得凤三知大概是没耐心了,手段血腥不能直视。
他收回目光,落到怀里这具冰凉凉的尸体之上,几不可见的嫌弃从他的脸上一闪而过。
这真算不上是个漂亮的人。
一张寡淡的脸,高平看不出就这脸这身段能叫他真心欢喜。
不好看的人在高平眼里就是不好看,不好看的人他不会拉上床榻,他懒得拉上床榻,他从来不是个熬食好色的人,他身遭最不缺的就是美色。
他甚至于对于美人的性子也没怎么个偏好,能乖巧能听话更好,他自来做惯了人上人,懒得去细细究查一个人的心是什么模样。
他更厌烦别人对他颐气指使,现在还活在这个世上能说得动他几分的数来数来也就谢言之一个人。可谢言之幼时是他的帝师,后来作了他的帝君,更是他高平唯一一个儿子的君父,高平可以毫无顾忌去死也不过仗着身后有谢言之。
那么奇异之处便来了,小屋里桃树下的青年人对于高平的沉默听话显得那么理所当然,说不是被高平宠出来的脾气,高平也不信。
高平是个会去宠人的么?
高平扯起嘴角,温柔又无情地笑笑,放开了手上的尸体,高平走至那险险欲塌的高楼旁,一城尸鬼自外涌来, 怨气铺天盖地,火烛之光几乎就要被这浓烈的鬼气淹没。
奉今明一剑刺破阵法,一把大火将十八颗少女头颅烧成灰烬,破坏了棺椁之后的尸体毫无变化,他闭着眼睛,若不是没有呼吸没有脉搏,便只如沉睡久日的活人。
然则他不是。
他一破阵而出,整个望阙城俱为之震动,地底深处的藤蔓肆意生长了一寸,仿佛曾经重压在它身上的阻隔东西已经没有了一般。
而这些魔物更是随着这巨大猛烈的地动而醒了过来。
它们张牙舞爪脱去黄土,然后被人斩碎身体,猩红色的血rou滋养了那巨大的藤蔓,多斩落一个魔物,那巨大的藤蔓又更长了一寸,正如高平所猜测的那样,这藤蔓不是不想长,它就是被压得无法长。
而今它肆意地漫天漫地生长,高平偏了偏头,觉得这藤蔓顶开头上那一片压了望阙城千年的岩石泥土也不消废去多少时间。
然而正是在此时,那城外之处忽然又传来一阵巨大的震动之声,那是仿若是巨大的重物自高处落地的声音,而除此之外,高平敏锐地在这一阵震动之中,还隐隐听到了属于那一条乱蹿出去的,那条发了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