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像是起了雾,模模糊糊,白川浩看着那个白色的身影渐行渐远。
刀光闪起,白色染上血色,格外刺目,摇摇晃晃。
他在看到死神出现的一刻,有没有后悔呢?
白川浩想喊他,却感到背部一疼,一摸摸到一手血。
癫狂的疯子与哭喊的学生闯进他的脑内。“老师”“老师”。
如果当时有人让他别去,他会怎么做?
下一秒,林青飒出现了。他平躺在地上,身上的红色与地面的红色相连,面部毫无血色。看起来并不像只是手臂受伤,更像是胸口受伤,快要死掉的致命伤在缠绕着他。
我必须救他,我不想让他死。白川浩想着,但是,疯子却非要一刀阻止他。他看到自己的血在流,力气与意识跟着减弱。
不行,我会死。不光不能救,反而会死。这怎么行。我如果死的话……妈妈怎么办。青飒还在这儿怎么办。还有那些孩子。谁也救不了。不行,不能。我不能死,我要救人,不能让他带走任何人。
白川浩努力支撑自己站起来,看到远处红白相间的身影已经倒下。
我绝对不要跟他一样的结局。
白川浩记得,自己用尽最后的力气,给了疯子一拳,然后,四周瞬间安静下来。
白川浩想转身回到林青飒身旁,可是眼前一黑。他还没看到林青飒。青飒呢?青飒怎样了?青飒,青飒……
“他醒了!”
在医院醒来后,白川浩的意识还处于混沌中,只感觉周围的世界乱七八糟,好像所有东西都在不停地运动,只有他一个人一动不动地躺着。大家都在做什么?发生了什么?自己现在是什么情况?熟悉的医院消毒水的味道,用帘子隔开病床的病房,医生护士来了又走,背好疼,一侧的腰也好疼,避免压到伤口,只能往另一旁侧躺,而另一旁床边,坐着一个人。
白川浩抬眼看她。齐刘海,松松蓬蓬的头发扎成大马尾,面部初看上去像二三十岁,细看眼角皱纹,实际年龄是……哦,是小姨,妈妈唯一的妹妹。
小姨是个眼尖话多的人。白川浩一声不吭地直瞅着她,不需要问任何问题,她自己就会主动告诉他所有事情。白川浩先知道时间——自己从被砍那天,到现在,已经过了四天。他是失血过多晕过去,身上没致命伤。医院要叫家属,可是白如茵来不了,就拜托小姨来,跟她说可能会见到一个叫“青飒”的人。
“青飒?”白川浩身体一动,伤口又立马疼得他直喘气。
“别乱动。”小姨手放他身上。当时,是林青飒用白川浩的手机给白如茵打电话。白如茵说如果找不到,就给白川浩的手机打电话,那个叫“青飒”的人会接。小姨在来的车上,还在想:青飒……还有姓“青”的?
来医院,根本不愁找不到——她看到一帮记者。他们在围着一个手臂绑着白绷带的男人,男人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可能是太闹腾,医生先火了,让他们别吵,别打扰病人休息。
大厅与走廊靠墙支起的病床上,病人及其身旁家属,观望着他们。有一个吊着水的大娘,缩在病床上,闭着眼。有的家属给病人倒水,互相凑耳旁小声说着什么。
记者访过受伤的路人和警察,已获得大致经过,只不过这个男人是当时第一个将疯子扑倒的人,是关注焦点。他们想从他这里得点儿料,可是他始终不理睬任何人。今天看样子也不行,也许真的要等那个昏迷的老师醒过来。就像那些仍未醒来的孩子,他们的家长,你若跟他提起一句这件事,他就恨不得把你撕了。
记者走了。小姨把正事办了。什么时候醒来,剩下全看病人自己。医生说完,匆匆离开。小姨站在ICU门前,扭头,看到那个男人坐在一旁看着她。
小姨想了想,开口:“青先生?”
“……”
他眨了下眼,眸内是不变的冷光。之后,小姨知道他姓林,哭笑不得,跟他道歉。
白川浩的家人也真有意思。林青飒淡淡地跟她说没事,然后得知她是白川浩的小姨。难怪看上去比他想的年轻。
“他妈呢?”
林青飒事先不知道白如茵不能来。小姨心想,姐姐一定是挂断电话才想起自己来不了。她解释,白如茵要给病人做手术,无法离开。
林青飒沉默不语。小姨看他仍是一脸冷漠,感觉他可能觉得白如茵不爱自己孩子。儿子都这样了,工作比儿子更重要吗?牺牲自己孩子去救别人……
“主刀医生一般不能调换。”小姨进一步解释道,“就像给他动手术的医生,不能因为突然有事就走吧?”
林青飒仍是沉默,过了会儿,“嗯”了一声。
“他现在在外面应付记者呢。”
小姨微笑着说。白川浩醒来,对他们来说可是大事,纷纷蜂拥而至要询问他一堆问题。白川浩撑起身体,肌rou一动就扯得伤口疼。他咬着牙,斜着身体,头靠着床头半躺,拿手机看到QQ一堆消息,先无视,他去看这起砍人事件的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