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徒做这事,确有些背德,但也不是没有先例,”明无尘的声音不是很平稳,“你我年岁差不过两百,在结为道侣的修士中,也是常见的。”
师尊实在太过认真,江郁不敢轻易回应,只好默然听着。
“我看你从头到尾并不排斥,也自己想了想。如今细细想来,是什么阻隔在师徒中间呢?”明无尘叹息道,“你我皆已脱离凡尘,没了家族联姻之忧,无须农桑,无须权势,也无须什么金银财宝,你对我并无父亲一般敬畏,我对你也不如亲子一般控制……”
他当真想清楚了,江郁鼻子有点酸,他眨了眨眼。
“师尊不觉得委屈吗?”
明无尘看他一眼,说:“我当初真该一剑刺了你,也好过你说这种话。”
是啊,当初师尊将这件事雷声大雨点小地带过了,许是那时候就已经松动。他又想起囚禁了师尊的时候,师尊偶然间露出的依赖举动,或许是那时开始,一切就已经在冥冥中向现在发展。
可是,横亘在两人中间的,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
师尊对此全然不知情,还与其他人一样信任着自己,江郁扪心自问,他不愿意让这件事烂在肚子里。
就像是顽疾,人总是忍不住一而再试探彼此的底线。
江郁紧紧看着明无尘,说:“师尊可知道田林已经叛逃?”
明无尘还记得这个传递消息的守门弟子,问:“我知道,此事令人唏嘘。”
江郁很快接着说:“弟子前去看望他,确实借助他的家恨,说了些干扰的话……而引导他修魔,也确实是弟子原本的目的——师尊,你真的考虑好了吗?”
这段话简直是剖白了。
有些一鼓作气的冲动,江郁的语速很快。他从未向任何人展示过自己这一面,这样的行为是任何一个正道人士都应该不齿的。在大殿上,面对青钧的压迫,他没有说,面对邱月和方括的怀疑,他没有说,面对田林室友的尸体,他也没有说。但是对着师尊,他不愿意再继续哄骗下去了。
这只不过一个缩影,在田林背后,或许还有更多的修士被伤害:这些道理自然不用说,师尊定是能够想到的,他正在把自己的卑鄙心思明明白白摊开给师尊看。
所以师尊会退缩吗?
明无尘的神情一下子有些空白。
他沉默良久,江郁的心也跟着一点点沉下去。
果然还是不行,他想,诱导弟子修魔,这行径属实难以原谅。
“……就算你如何自责,田林做出了自己的选择,就要承担选择的后果,他将被天下人所不耻,仁人义士得而诛之,”明无尘叹道,又抬头看着江郁,神色怆然,“他完全可以选择独自离去,或者走体修器修之路,更完全可以不杀照顾了他许久的室友,但他却这样做了。”
师尊在为他辩解。
江郁心想,自己已经做错了,师尊只要顺着台阶变脸,说识人不清便好,何必做到如此地步。这份明晃晃的偏爱,让他不免抿起嘴来。
“至于你,这些话,你不如亲自和他去说。如果你认识到自己的错,就去祈求他的原谅,去做一些弥补。”
“我也是有所不足的,”明无尘又道,“若是我早些时候多关心你……”
江郁却早已不愿听了,打断道:“师尊对我已经非常尽心,不必为此愧疚,弟子天性如此。”
他终于感到一丝后悔。
如果早知道要让师尊难过,他就不该——不该说出来。但是看师尊如此难过,他又有些Yin暗的痛快,可能并不是完全没有预料吧。
“哪有完全的天性呢?我本可以帮助你修心,却没有尽到责任,是我之过,”明无尘道,“可我现在已经对你有意,这也不是能够轻易改变的。你以为,这一百年的相处,我真对你毫不了解?”
江郁一愣。
“但是,你愿意将这些告知我,也很好,”明无尘这话说的有些艰难,“平心而论,我不能接受这等行径。所以,我自认对田林有愧,也有责任助你悔过……郁儿,如果你愿意让我弥补错误的话……”
明无尘说的真诚无比。
既然如此,我也给过你机会了,江郁默默想,你本可以逃开,是你选择留下的。
江郁低声回答:“那就请师尊千万不要放弃我了。”
这是很好的方法,他没有摧毁任何东西,一切都在向更好的方向发展,而明珠已收入掌心。
离开无极山,明无尘立刻踏上剑,向主峰飞去。现在诸事繁杂,灵霄上的裂痕被他暂时修补起来,待日后有时间再进一步炼化。
掌门还在大殿中,背对着门口,看着牌匾中间亮堂堂的照魔镜出神。
“真的坏了么?”掌门问,像是自言自语。
明无尘跟着看过去,明镜高悬,能清清楚楚照亮每一个来者,从不为自己辩解。
“若老君不喜,将它变幻成其他模样即可,何必换掉。”
掌门颇为意外,回头看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