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野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
裴照川一脸莫名,耳畔还停留着逐野那句情绪不明的话。
什么叫那你便护好她。
逐野有什么资格说这话?
我认为这话无论如何都不该由你说。
裴照川冷笑一声,少在这儿发号施令。这是后梁境内,不是你那刁寒敝破的狼窝,认清自己的身份。
出乎意料,他话说完,逐野竟没有第一时间开口与他对讽,他神态凝滞,下颚紧绷,嘴唇被抿成一条线,像是在忍,又像是在避。
裴照川才不想猜这人到底是什么毛病,他耐心耗尽,仇红不知道去了哪里,他得快马加鞭把人找着,好好守着,没工夫在和这毫不检点的燕蛮耗费时间。
还有,既然会说汉话,那就别再装样子了。
裴照川扬起下巴,公主那边儿,还等着你觐见呢。
他把话说完,也不去管逐野什么反应,一身轻松地跳下了石阶,往日光下头一站。
欲走,又想起什么,侧过脸,不屑道:
哦对了,记得换身体面点的衣裳。我们后梁,讲礼仪规矩,把你们的野蛮粗俗给我收好了,少穿得暴露在仇红面前晃。
裴照川说完,一副大仇得报的样子,一甩发尾,腾云似地走了。
青砖上血迹已干,日光正盛。
逐野听着裴照川的脚步声远去,才慢慢地缓过意识。
公主。
呵。
若不是裴照川提起,他都快忘了还有这么一个人。
与仇红的重逢,实在让他对其余事情都顿失了兴趣。
七年过去,分毫未改。
他垂头看向自己胸前已经凝血的伤口,抬手,指腹毫不留力地擦过,激起一阵密集的刺痛。
裴照川是收了力,却也带着十足的狠。
收力是顾忌仇红,发狠是的确妒忌。
逐野几乎想笑。
裴映山怎会有这样的兄弟,实在是家门不幸。
逞一时之快,莽夫蛮力,丝毫不动脑子。
逐野微微阖眼。
怪不得这么些年,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无法在仇红心里占据一席之地。
相较之下,那个林无隅,才算得上是棘手之难。
逐野未和林无隅打过照面,也不知这人底细,更不晓得他和仇红到底有没有他不知道的旧情。
昨日欢好,他趁着机会套仇红的话,故意以林无隅激她,仇红的表现并未透露几分对那人的喜欢。
但女人在床上的心不可信,更何况那个人还是仇红。
林无隅,不得不防。
至于裴照川......
逐野看了看食指上凝成暗红的血痕,唇角微抬。
护不护得住仇红另说,他倒是给了自己更多机会,留在她身边。
逐野从腰间再度抽出那把短刀。
抬头望天,日色浓得焦灼,人躲在廊下,也能感到浮尘之中的滚烫。
阳光刺眼,他微微蹙眉,手里的短刀凛冽,逐野抬起手,目视着廊外园内的一处茉莉花枝,毫不犹豫地刺向了自己的胸口。
血色弥漫。
***
此时,崇仁坊。
仇红双手叉腰,被眼前富丽堂皇的府邸迷了眼。
傅晚晴的府邸修得极为...张扬。
仇红并不知道大理寺卿俸禄如何,但光看傅晚晴府门口两座浮夸金狮,她大概能猜到几分。
她刚到地方没多久,就被这华屋锦楼吓得收住了脚。
她呆在门口不知如何是好,本想直接报上姓名叫人通报,又觉自己空手而来,实在不好意思进这敞亮尊贵的宅院。
纠结间,有一人迎过来,仇红转身去看,是个身材结实的护院,一张不苟言笑的脸,似乎是早知她会来,朝她行礼后,便麻利地掏出一张名帖,双手呈上。
刚拿到手里,仇红就被这张名帖散发的香味熏出了胃海翻涌。
这是何物?
她被迫伸长手臂拿远了点,问护院这是何物,那人嘴却像缝了针,丝毫不答,立在她面前,尽职尽责当根木头。
仇红没有撬人嘴的习惯,只好收回手臂,屏住呼吸去看那名帖上的字。
龙飞凤舞,行笔张扬,写着三字迎月楼。
仇红看见月字就犯晕,直觉这不是什么好地方,又察觉到名帖材质十分粗糙,细看下去,迎月楼三字之下,似乎别有重影。
她微微抬高手,借着日光将名帖透过,只见迎月楼之下,竟刻有傅晚晴姓名的暗纹。
这是一张名帖形式的门契。
她却没听过这迎月楼名号,抬头,眼前护院一动不动,仇红上下扫他几眼,道:
这迎月楼,怎么去?
话说完,护院这才动了,转身朝着他们身后吹出一哨,仇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