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疑我?”
“真真,你20岁的时候,有没有中意的人?想不想同那个人一生一世?”
叶世文肩往前压,强迫程真与自己低头去看。
叶世文轻笑,胸膛隐隐在颤,“那你自己说一下,你有什么值得我怀疑?”
程真有些心酸。
黑,黑得无边无际。山底像巨物张开嘴,啃噬被舍弃的生命,蚀骨熔髓,失重下坠。命贱,触不了底,地府也去不成。自杀的人永远飘零,枉死城谢绝到访。
“讲,去慧云体联做什么?”
而他俩?只有孽缘。
程真感到害怕。
“你呢?”
程真指尖绞得发白。
“她打完电话,又哄我饮下汤。凌晨叁点带我出门,走了很久才来到这里。” 话刚落音,叶世文突然把她抵紧在高至腰上的栏杆,鬼魅般在程真耳边轻说——
“乖,就中意你这么乖。”叶世文脸颊贴着她的发顶,“你去慧云体联做什么?”
程真声线稍颤,“没。”
“天亮之后,就没这么靓了。”叶世文微微俯身,把下巴放在她肩头,“我七岁的时候第一次来太平山顶,是我妈带我来的。”
“你对我有没有几分薄情?舍不舍得我死在其他人手上?”
“我妈是第六个女儿,家里穷,她又生得靓,很快就被送人了。”叶世文声音很平静,“寄人篱下,担忧两个养兄奸污自己。16岁遇到个青年才俊,毫不犹豫抛身给他,20岁就有了我。”
“两母子挺有情趣。”
“怕——”程真小心翼翼,手心贴上叶世文手臂,声软了,“我不想你这样对我,拿开它。”
“靓不靓?”
此刻的叶世文,比山底让人惊悚。
“怕死?”
叶世文假模假样叹了口气,“我关心自己女人也不行?”
叶世文又多留了一个钟,才肯走。
“叫得好亲热,世文。”叶世文把枪上抬,抵在程真太阳穴,“不如直接叫阿文吧,我不中意那个【世】字。”
“趁没人上山,你还有大把时间清理犯罪现场。放心,我这种无依无靠的社会贱民,不是烧炭就是吊颈,死在这里起码房东会赞我有人性。”
“找谁?”
程真惊惧,“你找人跟踪我?”
不过是等一个最恰当的时机。
下一秒,她落入叶世文怀内。后背贴着他的胸膛,酒精催促血液加快循环,他心跳有力,臂弯箍在她腰间。
叶世文手指在程真腰侧摩挲。若不是今夜,他大概真的会史无前例,对这个女人念念着迷。是现在才想起要质问她吗?不,不是,也许早就想问,早就该问。
叶世文手臂收紧。
大难临头,她听见这句羞辱,竟有种酸涩不忿的恼怒,“我不过是个酒水妹,确实不值钱。你不信我,干脆直接动手。”
程真怔忡片刻,见他没上下其手,或者……也会同意他上下其手吧。程真心乱如麻,便随他了。
叶世文没回应这个提议。
露水姻缘,也讲究“肉帛相见”,扮场“一夜夫妻”,交换“临时奸情”。
“当然,你这般聪明,怎会置自己于死地?”叶世文的吻很凉,像失温蛛丝,缠紧程真的颈,“是我妈自己傻,想拿自杀威胁男人。但她又确实赌赢了,那个男人对她有感情,怎舍得她去死。”
“现在又不怕死了?”
一把黑枪抵在程真腰后。她睁大眼,听叶世文一字一句地问。
“我去找人。”
“阿文。”
“那日她煮了一煲花生眉豆鸡脚汤,很香,你吃过吗?我这世人最中意就是这煲汤,因为我妈只有心情好的时候才会煲给我。”
他问的是夜景,她也答夜景。
“她想我陪她一起跳下去自杀。”
“靓。”
程真不答,“你拿开枪。”
“不如我们等下去吃?”
林媛把她当作掌上明珠,尽管后来死于非命,也曾供给程真无尽的爱与呵护。想到因病逝世的叶绮媚,她莫名地与叶世文共情低落。
程真呼吸一滞。
纵然不是万丈深渊,回荡山风却狠狠拍着二人的发。
叶世文把脸埋入程真颈窝。在旧宅坐了太久,久到傻强惴惴不安,“文哥,这里没水没电,你连媚姨的牌位都没供奉,回来看两眼也够了,不如走吧。”
“是。”
“来看日出?”
程真语塞。
“你不会以为我真的中意你吧,程真?”叶世文语气比夜色寒凉,“我还未与你上过床呢,你在我这里能值几个钱?”
“世文……”程真稳住呼吸,“你做什么?”
“我没。”程真半低着头,强迫自己冷静。
他根本不吃这套示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