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封已久的回忆就这样猛然被掀开,年岁积累的灰让薛尽洲忍不住眼睛发酸。他突然意识到,这个时候的关意绵她与他仅有的、共同的记忆只是暑假那一次不算愉快的相遇。他比她多了整整十四年的记忆与时光,而她对这些一无所知。突如其来的失落感与恐慌席卷了他。
不过这样的话,他同样有了抹去过去那些不美好记忆的机会不是吗。几息的功夫,薛尽洲便迅速调整好了心态,朝着关意绵走过去。
关意绵,你现在有空吗?
关意绵没有说话,用略带疑惑的目光看着他。
朱九良仍然是关意绵的同桌,这时候他就像忠诚的臣子,平等地敌视着每个不怀好意接近他君王的人。
我想和你说几句话,就在西花园,很快的。天晓得他究竟要说什么,他就是想看看她,离她更近一点。
可以。关意绵点了点头,在她看来,有交流总比背后来一刀子要强。
就你自己。他又补充了一句,明显感到准备起身的朱九良偷偷瞪了他一眼。
关意绵已经站起来了,她已经迈了一步的腿顿了顿,转身捏了捏朱九良的手作为安抚。她俯下身盯着朱九良的眼睛说了句没事的便和薛尽洲一前一后地走出了教室。
这时候才不到八点,距离报道的九点仍有很久的距离。他们走出教学楼,从教学楼后方沿着一条林荫小路沉默地走着。
这所学校开设了从幼儿园到高中的课程,但是由于较高的准入门槛与校方严格控制着人数,偌大的校园总是显得空旷。校内除了Cao场、宿舍楼、食堂、体育场、游泳馆等设施,还栽种了大片大片的植被。九月寥寥无几的蝉声,是夏季式微最好的注脚。学校对植被内蚊虫良好的消杀,让这条路只剩下静谧的享受。
薛尽洲享受着和关意绵的二人时光,然而这段路终于是走到了头。
关意绵在西花园的入口停住脚步,坦荡地看着薛尽洲:说吧。
薛尽洲沉默了一下,说:我们去西树林吧,万一有同学也恰好在这里听到怎么办?
关意绵一想也是,虽然西花园看起来人很少,但是中间这片有石凳石桌的空地也未免有些空旷;西树林确实更适合比较私密的谈话。所以虽然她潜意识觉得有些不对劲,她仍然跟着薛尽洲走进了西树林。
两人寻了隐蔽的一处停下。关意绵抬头看向薛尽洲。青春期的男生说是一天一变也不为过,仅仅过了一个暑假而已,得益于薛父对薛尽洲每天早晨要锻炼的要求,薛尽洲长高了大概半个头,她现在已经需要仰头才能看着他的眼睛了。
直直盯着人的眼睛交流虽然不礼貌,却是她在戒备时下意识的行为,也是她的战术。薛尽洲同样看着她的眼睛。茂密的树冠,大片的树叶掩盖了温和的阳光,更显关意绵的眼睛黑亮。薛尽洲当然还能想起来以前,在阳光直扫到她的脸上时,那双黑亮的眼仁下半部分也会漾起茶色,像流动的水,又像水里浮动的小船。
意识到自己又想到从前,薛尽洲赶快让自己回神。他先迅速表忠心:你放心,我看到的事情,我绝对不会像别人透露一分一毫。否则否则就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他看到关意绵眼底明显浮现出满意的神色。薛尽洲前世花了很久才明白,她就是这样坏,她才不管你发的誓是不是太毒,或者你到底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她只在乎自己能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似乎看到了希望,薛尽洲小心翼翼地问关意绵:我们能不能做朋友?
好呀。关意绵微微笑着,又恢复到她的伪善。
薛尽洲得寸进尺,又问她:那我们能不能加一个联系方式?我平时不会打扰你的。
关意绵嘴角的笑容淡了几分,她不太喜欢让别人能随时联系到自己,更不喜欢不熟的人能窥探到自己的生活,这对她来说已经越过了正常社交的界限。薛尽洲深知这点,前世关意绵把私人号和工作号划分得非常清楚,不过她现在还没有工作号。
看到关意绵嘴角略微减小的弧度,薛尽洲已经预料到她的拒绝。
果然,关意绵说道:薛同学,我想我们同在一个班级,有事也可以很快联系到的。我的社交账号不经常使用,还没有学校方便。
被拒绝了。虽然早有预料,但是真正发生的时候,薛尽洲又体会到了那种无法控制的酸涩感他现在对她来说是普通同学罢了啊。
薛同学,还有什么事情吗?没有什么事情我就先回去了。
薛尽洲没有回答,关意绵转身想走,走之前礼貌答谢:那件事谢谢你了,薛同学。
薛尽洲突然感觉很害怕。关意绵回去之后,他就再也没有理由找她了,更难和她单独见面。难道要让他用这件事威胁她吗?他怎么忍心。
冲动的想法短短时间就侵占了他的大脑,薛尽洲握住关意绵的手臂不让她走。手下滑滑的、熟悉的触感更点燃他内心的一团火:关意绵,我喜欢你!
关意绵的嘴角一下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