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被称为‘情死之地’,相传那些因难以打破世俗传统,或因种种理由而无法结合的相爱之人,会偷偷跑到此处,在风景最美的地方携手跳下,投入雪山的怀抱。”甄鑫弦向下望去,唇边升起的哈气挡住了表情,“在他们死后,灵魂会飞至雪山最高处,也就是‘神灵居住的地方’,在那里,他们会继续相爱,永远不再分开。”
甄鑫弦没回话,又拔了根自己的头发,用手捻了捻,将两根发丝缠糅在一起,掏出打火机将它们烧为灰烬。
甄鑫弦笑了笑,又吸了口氧:“正是因为我体质好,经常锻炼,所以才容易起高反。”
穆岛回头瞪了他一眼,那人立马闭上了嘴。
他往旁
甄鑫弦慢慢朝他靠近,趁那人反应过来之前抬手就拔:“谢谢穆哥。”
如果可以,他真想化作一颗石、一粒雪,远离尘嚣,封闭五感,独自拥抱这富饶的大地。
穆岛看向不远处刻着景点名称的石碑,摇了摇头。
倒是红润得泛起人气儿,看得桌对面那人再一次走了神。
“当然。”甄鑫弦笑了笑,“只不过上次来时是一个人。”
四时光皎洁,万古势龙从。绝顶星河转,危巅日月通。穆岛紧挨着缆车边沿,被那景致所震撼。山与山的缝隙之间是随风行走的云,大自然抬手作画,勾勒出既随意又精巧的光与影。他屏住呼吸,一瞬间忘记了所有烦恼,什么负任蒙劳的工作、难以割舍的事业、复杂费心的人际,在此刻都化作了一缕烟从口鼻中呼出。
穆岛警惕地看向他:“做什么?”
“怎么讲?”
“感情又不能当饭吃。”穆岛听出他的弦外之音,直接给了答案,“好死不如赖活着,什么情啊爱的,哪里有命重要。”
穆岛“嗯”了一声,问道:“你之前来过?”
穆岛沉思片刻,目光锁在远处被白云遮挡的高峰:“人都死了,两具支离破碎的尸骨,有什么可浪漫的。”
“看来你是无神论者。”甄鑫弦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穆哥,你真残忍。”
“莫名其妙。”穆岛嗤了一声,“两心相悦才是殉情,你这是绑架杀人,顶多算是自作多情!”
“穆哥,你知道‘山海阁’的传说吗?”
从雪山下来,便到了覃泉国家湿地公园。乘坐大巴到生态体验区入口,前方是长约4.5公里的环湖栈道,作为覃坛面积最大、海拔最高的高山湖泊,徒步是游览覃泉的最佳方式。二位手下承担起背包的重任,穆岛和甄鑫弦两手空空,一人揣着一瓶氧气罐便上了路。
走了大约50分钟,甄鑫弦往临湖长椅上一坐,猛地吸了一口氧:“穆哥,休息会儿吧,我要喘不上气了。”
他回头看向穆岛,笑着问道:“是不是很浪漫?”
“果然,只有现实的人才会这么残忍。”甄鑫弦勾了勾嘴角:“穆哥,借我根头发可以吗?”
“这世界上有那么多求而不得之人,欲念难以满足,总要寻求些精神上的慰藉。”甄鑫弦缓缓开口,“都知道是假的,但绝望会把灵魂之说变成真的——身死消亡的一瞬痛苦,与心如死灰的痛不欲生,哪个更难熬一些?”
索道长约三千米,在15分钟的时间内将他们抬升了一千多米的高度。甄鑫弦将提前备好的氧气罐塞进穆岛怀中,解释说:“这里海拔有4500米,我们还要向上走,如果不舒服记得及时告诉我。”
“这算殉情吧?”他搓了下指尖,笑眯眯地说道,“它们的灵魂应该会在神殿里永远相爱。”
说完便背过了身,自顾自地往前走:“小小年纪,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甄鑫弦跟在身后小声嘟囔着:“怎么骂自己呢?”
穆岛道了声谢,不情不愿地跟他乘上同一间缆车。随着“咯哒咯哒”的滑轨声,眼前的风景逐渐变换,茫茫雪花覆盖了绿意,满目白色中有一抹鲜艳的红。
此处不比平原,栈道看似平缓,实则逐步往上,像爬山一样累人,再加上高原反应,几公里的路程走走停停至少要花费2个小时的时间。穆岛正在兴头上,瞥了眼歪在椅子上不肯走的甄鑫弦,没忍住嘲讽了一句:“身体素质怎么这么差。”
他们跟在一个旅行团尾部,随着山路弯弯绕绕地走到一处平台。遍地白雪上开满令人匪夷所思的鲜花,娇艳的牡丹从数十品种里脱颖而出,昂首扎根在寒风之中。穆岛拢紧衣服,朝手心吐了口气,一层白雾荡在镜片上,又溶于冷热交替之间。
吃饱喝足,四人收拾好装备便向以北30公里处的雪山进发。凌却雪山最高海拔有5423米,11座高峰如玉珠般耸立在覃泉东岸。远远望去,山腰云雾飘渺,龙形的山脉从万里碧空蜿蜒而来,绿色的松杉好似鳞片,在烈阳下闪着明光。行至山脚下茂密森林中的索道起点,甄鑫弦将羽绒服递给穆岛,指了下远处的山峰:“上面冷得很,先披上吧。”
“嘶——!”穆岛捂着脑袋,愠怒道,“发什么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