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金澜走近一看,好吧,床底下露出了半只袜子。
看来有人刚刚上来放行李箱时迅速将房间收拾了一番,但因时间紧任务重,所以还是有漏网之鱼。
金澜走到窗前,本想拉开窗帘看一看外面的雪下到什么程度了,却被窗边摆着的一个小型陈列柜吸引了目光。
被擦得一尘不染的玻璃下,按照不同的种类,摆放着形状大小颜色各不同的植物叶子标本。
原来还有这个爱好啊。金澜想。
然而绝大部分标本都是用切割整齐的玻璃片压制后放在柜子里的,只有一个标本还专门配了外框,像一张相片般,摆在玻璃柜上方。那是一枚非常漂亮的银杏树叶,边缘完整,色泽金黄,连叶脉走向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可见洛纬秋在制作时之用心。
金澜累了,给手机设置好闹钟,然后躺到床上。床铺柔软,人深陷进去,像是被白云簇拥,舒服得不想再睁眼。然而当人一放松防守,又瞬间遭到纷至沓来的气味的进攻,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钻入鼻孔,或缓慢柔和地从皮肤肌理中渗透,一点一点挑诱人的神经。
金澜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甚至试着用被子捂住脸,如同想找寻出路却一脚踏入泥潭:被子每晚被某人贴身盖着,那上面的气味分明更重。
最后折腾了小半个钟头,金澜放弃挣扎,起身出门打算找个杯子接点水喝,却在下楼梯时,隐隐约约看到客厅中央那个小沙发上有个人影。再走近两步靠近看,果然是洛纬秋。那么高的个子,曲腿紧缩在一张沙发上,而他身上只盖着一条薄毯,看上去局促极了。
难道这么大的房子,就只有一个房间能住?金澜不由自主地扫视了其他几扇房门,除了紧紧关闭外,也看不出其他端倪。
客厅窗帘未拉紧,一抹月色悄悄流入房内,流淌在洛纬秋脸上。那棱角分明的五官,在浅色沙发的靠背上映出一小块Yin影。金澜站在楼梯上向下看侧躺在沙发上的人,看了一会儿,静静走下楼,来到沙发前,蹲下,轻声说道:“洛纬秋,洛纬秋,醒醒。”
被呼唤的人先是身体一僵,继而立刻睁开眼睛坐起来,揉揉眼睛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人:“学长,出什么事了吗?”
“没事,”金澜轻轻摇头:“怎么睡在这里?”
洛纬秋还是那样看着他,怔怔地,出神地,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惺忪。房间里安静极了,也昏暗极了,全部的光线都有赖于那一段淡如水的月色。
月色偏心,此刻全都集中在这个刚被叫醒的人身上。
金澜蹲在一片Yin影里,说道:“这里难道没有其他的床吗?”
洛纬秋像是大脑中的齿轮总算开始转动似的,才反应过来:“……有,但那是洛淼曾经的房间。”
金澜明白了什么:“你不喜欢?”
洛纬秋摇摇头:“我不想睡她睡过的床。”
“那其他房间,就一个能住的都没有吗?”
“没有,这里只有我一个人住,我如果去上学了,就一直空着,所以其他的房间里什么都没有。”
原来如此。
金澜垂下眼睫,想了想,对他说:“你起来吧,回你房间睡。”
“……那学长你……?”
金澜站起来,神色自若:“我刚刚收到实验室的消息,有点工作要处理,明天早上前必须得完成,今晚肯定是要通宵了,所以你先睡,等你醒了我再睡,嗯?”
洛纬秋皱眉:“这么辛苦吗?”
“没办法,所以你快去睡。”金澜向他微笑。Yin影中一个清淡而熨帖的笑,像寂静旷野里的一汪幽泉,给人以安慰。
“那……好吧。”洛纬秋站起来,跟在金澜身后回到二楼自己的房间。
金澜从电脑包里拿出电脑,放在书桌上,开机。屏幕荧光照在他脸上。
金澜回头,发现洛纬秋就坐在床边,还在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这神情像个落单的孩子,不知为何居然有几分迷茫和彷徨。
“在想什么呢?还不赶紧睡?”金澜一贯柔和,但关键时刻还是要搬出学长的威严来。
“……你就这样看电脑会伤眼的,把灯打开吧。”
“我把灯打开,那你就睡不着了。”
“能睡着的,”洛纬秋还是那副神色,眸色粼粼,纯净如孩童:“我小时候一个人住,那时候胆子小,就开灯睡,所以现在养成了开灯也能睡得很好的本事,学长不用担心我。”分明是心酸的往事,他语带一丝骄傲和轻快。
见金澜还是不动,洛纬秋又说:“你不开灯那我不睡了,就在这看着你工作。”
金澜笑了:“你果真是小孩子吗?”
“随便你怎么说。”
“好好好。”金澜打开台灯,但还是尽量让灯柱转向背向床的方向。
洛纬秋终于收腿上床。
但哪怕上了床,他的目光依然聚焦在金澜的后背上。金澜的睡衣是铅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