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一辈子啊,什么都留不住。”范明说这句话的时候,终于是走到了喻清面前。
他脸上的笑意渐浓,却看不出半分开心的情绪,就在喻清冷着脸准备揍他时,范明突然朝着喻清伸出了手,掌心的匕首几乎是贴着喻清的脖颈划过。
“不管是亲人,朋友,还是爱人,你一个都留不住。”
范明的声音沙哑,说这话的时候还带着笑,听上去格外诡异。他脸上出现了一个血色的印记,密密麻麻,爬满了整个右脸。
他一边说,一边朝喻清挥舞着匕首。
“你不觉得,自己很可怜吗?”
穆远之听见这话急忙拉紧了手中的红线,制住了范明的步伐,扬声道:“喻清,别听他的。”
可怜?
喻清也是没想到有朝一日会听见有人用这样的形容词来形容自己。
他可怜吗?
他怎么可能可怜。
冥主在时他无忧无虑,冥主不在时他说一不二。
喻清深吸了一口气,再又一次躲过范明的匕首时,猛地抽出了手中的长剑,下一秒,又狠狠朝着范明的心口刺了过去。
也在这个时候,范明手腕一转,匕首朝着自己的脖颈抹了过去。
鲜血四溅,范明身上的红线全部勒进了皮rou中,颜色更浓。
他倒在了地上,手中匕首落地时发出了阵清脆的声响,而嘴角的笑意终于是散了去。
喻清感觉自己的情绪又一次被打乱,他盯着范明破碎的身体,突然不知道自己此时到底是什么情绪。
各种各样的情绪侵占了脑海,喻清感觉自己握着剑的那只手臂越来越凉,越来越凉。
可忽然间,他的手被人握住了。
“喻清……”穆远之的手被那几条红线割破,倒是终于有了几分温度,“别听他的。”
穆远之说:“你还有我。”
“穆远之……”喻清脑子里乱糟糟的,他下意识抓紧了穆远之,声音嘶哑,“我好像……有些不太对劲……”
他突然间觉得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自己,似乎处在某个失控边缘。
“不会有事的。”穆远之低声安慰了一句,任由他抓着。
在他们身后的无宥看着这一幕,脸色越来越沉。
——
“那个叛徒,到底是谁啊?”喻清抓了把头发,看着窗外,“不是范明……”
设下摄魂术的人不可能给自己施摄魂术。
现在听风已经死了,也排除了他。
那就……只剩下了无宥。
喻清正思索着,突然听到了一阵轻微的声响,他回过头,看见了正朝着门外走的穆远之。
“你要出门?”喻清问了一句。
穆远之应了一声,眉头还微微皱着,“我出去看一下外面的情况,很快回来。”
喻清想说他也去,可又想到无宥,默默那句话咽了回去,“那你小心一点。”
“放心,我不会有事的。”穆远之笑了笑,出门后径直朝着忘川河走了去。
他要去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想。
此时的忘川河莫名湍急,河水不停翻涌,甚至冒出了好几个浪花。河边那一片彼岸花开得正艳,颜色已经接近了血色。
在冥界一直有个规矩,就是过忘川河的时候,不可以摘此处的彼岸花。
虽然没有鬼知道这是为什么,但这么多年也从来没有鬼敢去破坏这个规矩。
穆远之从那一片彼岸花中缓缓走过,脑海中又浮现了之前出现的几个模糊的记忆片段。
他走到一株彼岸花前,缓缓蹲下,指尖已经碰到了花的jing干,却又有些犹豫。
“真的是这样吗?”穆远之看着那株彼岸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对是错,“如果我真的是冥主……”
那他真的会把记忆封在这一片彼岸花中吗?
许多中猜想在穆远之脑海中飞速闪过,他几乎是预演了各种各样的可能性。也不知究竟是哪种情绪占了上风,穆远之终于是下定了决心。
他指尖用力,一株彼岸花应声断裂。
彼岸花没有花叶,光秃秃的jing干摸上去手感并不算好。
穆远之拿着花等了大概好几秒都没等到什么动静出现。他一向冷静的表情出现了一丝破裂,“难不成……我猜错了?”
不是这里还能是哪里?
穆远之的表情顿时凝重了几分,他指尖在旁边的彼岸花上划过时被锋利的花叶划出了一条口子,一滴血珠落在了花蕊中心。
穆远之低头,只见一道血色的光从花中发出,直至将他笼罩。
熟悉的失重感又一次袭来,眼前的空间不停的挤压,扭曲,变形。
之前恢复的记忆在脑海中一幕幕快速划过,画面最后,是他堕天的记忆。
依旧是记忆中那个被无数裂痕填满的天空,也依旧是那个被黑色与血色填满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