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轩,你是天帝,是这六界共主,若你散去修为封印魔域,你就不怕六界生变?”
北辰一头银发如山巅之雪,又泛着隐隐的银灰光泽,流泻在他紫色星辰云纹的衣袍上。凤目狭长,浅褐色的眸子疏离浅淡,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气息。
“六界之中,唯魔域之力可与天界抗衡。我如今身中五浊煞气侵噬,时日无多,你我都知,若我再次陷入沉睡,下次醒来之时不知是何年月。魔族修罗恶世镜已经现世,有人要开启魔域之门。若魔域重启,届时只怕已非我之力可掌控。如今我以自身修为封印魔界之门,至少可保千年无虞。”
“千年无虞,那千年之后呢?神魔大战,天地浩劫,从来都不可避免!”北辰不明白,经历过那么多世情凉薄,人心冷漠之后,为何慕轩心中还是放不下所谓的天下苍生。早知还是这样的结果,他又何必枉做那么多,和慕轩走到如今几乎形同陌路的境地。
“我渡苍生,只求无愧我心。便是只有一天的安宁,我亦不惜。万年前,帝江以元神祭剑,斩杀赢勾残躯,封印魔域,如今便该是我尽这天帝的责任。”慕轩神色中掠过一丝落寞之色,只是眨眼便将这丝怅然掩得不现一丝波澜。
“是因为帝江元神寂灭,你才做出如此选择吧。”北辰看着慕轩,似乎要透过那双清冷疏离的星眸看入他的心底,缓缓道:“慕轩,你化天地,渡众生,却从未见自己。成为天帝之后的这近万年来,你心中就没有所求?”
生命里曾出现的人,来来往往,很多人影从面前晃过,却都又看不清模样,一闪而过。彼时的韬光养晦,虚与委蛇,不过是为了肃清天界的乌烟瘴气,自己确曾利用过花神的感情,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爱过。东阳为情遁世,父帝被赢勾所伤,逝去前,父帝握住他的手。
“轩儿,你可知,天帝,才是这天地间最大的囚徒和祭品。我从前故意疏远冷淡于你,有意让东阳承袭天帝之位,实是不想你卷入这纷争,看着你和帝江成为知己好友,我多希望你们就这么一直开心自由下去……然,天命不可违,最终还是你承了这份重任,却平白忍受了那么多苦楚委屈……”
父帝闭着眼,心下喟叹,“在你心中,能否原谅……父帝?
原谅?他心中冷笑。
真没有怨过么?那无数个孤单地日子,无数个遭人白眼,受人欺负的日子,他没有回答,他不会说谎,只是沉默。最终看着父帝带着不甘,元神寂灭,消散在天地之间。
之后,他便接过了这千钧重担,神魔大战,赢勾带着修罗恶世镜,携数十万修罗傀儡而来,而初登大位的自己,在所有人的怀疑中,终和帝江一战封神,晋升上神,封印魔域之门,那时是何等的风光意气。
帝江,初尘,我们做到了!
六界共主,天帝慕轩上神,九重天金阙殿,三千台阶上,睥睨众生。
只是,这千万年漫漫上神之路,自己却越走越累。陪在身边的人,到后来只剩下帝江和初尘。而如今,却连帝江也为了自己的六界消散于天地之中。
慕轩看着那天命星盘,脱口问道:“北辰,散尽修为,身归天地,我,还会有来世么?”
北辰心下震动,众仙皆知,仙魔两族,享有天寿,不入轮回。
看了眼慕轩,慕轩还是同样的姿势,连头都没转动半分,夜风吹起他墨色发丝,他的身材愈加消瘦,被众人供于庙堂的天帝帝君,此刻却孤单地让人怜惜。
我所求不多,如果还能有来世,我想要的不过是父母在堂,兄友弟恭,妻贤子孝罢了。而这凡世中最普通的天lun之情,于我,却是遥不可及。
北辰呆了半晌,身体动了动,终只是施了一个避风结界:“天河风大,慕轩,你的五浊煞气已侵入你的心脉,你的灵力已经损耗太多,如今,你对自己竟毫不爱惜么?”
我总希望我看见的六界是河清海晏,四海清平,但我身边的人却似乎为了我这个所求,一个个离去,却唯独我却还活着,帝江,你为什么总是这么傻?这到头来,终归是我害了你么?
慕轩丝毫不领北辰关切之情,眉眼冷淡:“北辰,你不必再劝说我了,你知我决定的事情,便绝无更改。我这次约你来星辰台,是关于天诏里由你暂代天帝一事。”
“我掌六界司命,如不种因,则必无果。是以这数十万年来,我虽为上古神祗,但从不插手六界诸事,你也知我心性,却让我担这天帝之责。”
“正因你是六界之中唯一还在的上古之神,在新的天帝归位之前,只有你最合适。”
“慕轩,我可以拒绝你。”
慕轩转过头来,盯着北辰:“北辰,这是你欠我的!”
太一宫外,风雪漫天,落地成冰,而彼时那个倔强的少年跪了一宿,没有任何法术结界护身,眉毛长睫之上都是碎雪,淡薄的嘴唇冻的发紫。他捧着紫檀怀炉,居高临下看着他,眉眼之中尽是不满:“慕轩,你竟如此冥顽不灵,不遵师命便罢了,还为了帝江如此不珍惜自己,妄图要胁为师,罢了,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