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禅是古而有之的礼仪。东岳泰山更是数代帝王封禅之地的首选。
古人云：“此泰山上筑土为坛以祭天，报天之功，故曰封。此泰山下小山上除地，报地之功，故曰禅。”
乱世终结，昱朝立，改元安兴，取安国兴邦之意。
安兴二年，天子登泰山封禅。
封禅第三日，安兴帝令百官避让，宦官手持锦绣帷幕进行屏障，独自登坛行礼。
日光下，年轻的天子轻声颂念祭文，黝黑的眸子注视着写满文字的绢帛被火焰淹没。
“愿国泰民安，山河永固；愿风调雨顺，百姓安乐；愿昱朝千秋，岁岁安兴。”
最后一语毕，恰巧火盆里的绢帛烧尽，通红的余烬被热流卷着飞向空中。
说实话，天子并不信奉鬼神之说，正如他靠自己和下属的浴血拼杀才夺得九州建立昱朝，他更相信靠大昱和百姓的共同努力才能安国兴邦。
奈何他和心腹不信，天下却多的是信奉鬼神之人。
哪怕是做做样子，为了安抚百姓和收拢民心，他也得走完封禅流程，不能出一丝纰漏。
稍稍分神，再次将注意力集中在祭台之上，天子却发现，半空中出现了一道裂痕。
漆黑无比，夹杂着神秘危险的光辉。
一只莹白如玉的手从裂缝中探出，然后两道天雷轰鸣声响起，所有人皆眼前发黑，大脑空白，足足半个时辰后才恢复神智。
天子有国运护体，到底比其他人状态好些，清醒得早些。
他下意识盯紧前方，却发现神秘裂缝早已消失，祭台上多了个气息萎靡的伤者。
白袍破碎，伤痕遍身，丝丝缕缕鲜血从裸露的肌肤上渗出，不减容貌之俊秀光华，更添一分病弱易碎之美。
不知是山间Jing怪，还是落难谪仙？
天子心如擂鼓，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许多。他上前一步，克制着继续靠近的冲动，拱手行礼。
“旭，见过尊驾。”
地上人抬眸看他，纵面容疲惫之色愈重，然不掩冷淡疏离之意。
天子这才发觉，祂竟然有一双金色竖瞳，冷冷淡淡的眸光里，带着尚未褪去的冰冷肃杀。
年轻天子停顿一瞬，继续说：“不知尊驾何身份？吾等该以何名讳称之？”
“人族帝王？”神秘来者轻言慢语，音如珠落玉盘般清脆悦耳，声如微风细雨般低弱，不仔细听便会忽视了去。
钟离旭应道：“在下不才，忝为昱朝天子。”
“吾乃蛟龙，因渡劫失败流落于此。”地上蛟龙的声音柔和了些，透露出不明显的友好态度，“你可以唤我林宴。”
重伤蛟龙闭了闭眼睛，又缓缓睁开，那双金色竖瞳变成了琥珀色的人类眼眸。
“惊扰了尔等祭祀，是我之过。然我现今伤重在身，不便移动，只得厚颜继续叨扰。”
钟离旭的神色放松了些，恭敬更甚。“原来竟是神龙冕下，我昱朝百姓信奉神龙已久，尊驾降临，实乃我大昱之幸，何来叨扰之说？”
他试探道：“承蒙神灵不弃，上天仁慈，令乱世于前岁终结。今封禅之日，尊驾临凡，此等缘法，实乃天赐。旭愿拜冕下为国师，助我大昱国泰民安。”
听着这么文绉绉的一大串话，林宴有点后悔选择了这个世界。
然而，世上没有后悔药，林宴只能强撑着继续飙文言。
因心情不好，他的语气冷淡了点：“吾尚未化龙。”
“吾需调息静养，不知昱朝天子可否为吾准备一僻静道场？”
林宴的目的很明显。他想要泰山。
前面说自己重伤不方便移动，现在又说需要道场养伤，只要皇帝不是个愚钝的，都能领会他的意思。
能当开国皇帝的大多是天姿非凡之辈，所以……林宴被拒绝了。
“冕下为天地所钟，必有化龙成神之日，何必妄自菲薄，自苦讳医？”
钟离旭振振有词，一副痛心疾首为蛟龙思虑良多的模样：“尊驾莫要推辞，且让朕服侍下山，令随从医者细细照料。若不愈，朕定召天下有识之士，集九州奇珍之宝，以供尊驾疗养之用。”
林宴：……果然皇帝没那么好忽悠！
这位不仅拒了自己想要泰山做道场的潜意思，还顺手试探自己的善恶立场，以及掌握自己的行踪与身体状况。
如果是恶神，自然不会在乎皇帝这一番劳民伤财的壕气言论。
如果是善神，哪怕不规劝，多多少少也会表露不赞同之意。
林宴微微叹气，苍白的脸上露出点无奈：“凡间之物于吾用处不大，不必如此耗费。”
“罢了，吾随你下山。”
形容狼狈的落难神蛟伸欲起身，神色莫辨的昱朝天子快步上前，扶住那只抬起的手。
林宴：？
既然有人代劳，那他就不用三分钟速学的半吊子法术了。
“多谢。”借着昱朝天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