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求乔开得慢一点。前方山路上出现了两个急转弯,我往下面一瞧,透过雾气隐约似乎看到有一辆车子正顺着我们这条车道往上开,这时我们的车子已经开到了七十英里的时速,前面就是第二个急转弯,乔拼命把方向盘往右打,公路边的碎石在车轮下发出尖锐的磨擦声,车子刚刚转过弯,不料那辆上山汽车却迎面呼啸着撞了上来,乔一踩油门想避开它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只听见一声巨响,我们的车子被撞下了山路,我大叫一声,以后的事情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二十九
他们把我安排在一间单人病房。我的手臂几乎动弹不了,我让他们把电视机的遥控器放在床上手边以便随时可以选台看,然而从电视新闻里我一直没有看到有关我们这次事故的报道。
一切都是由班尼安排的,乔的尸体由一架公司的专机送回阿拉巴马州安葬。我不能去出席葬礼,当然,也没有人邀请我去,再说我至少还要在医院里躺一个星期。
“你还算幸运,那辆旧式轿车没有安全带,”班尼来看我时说,“你被从那部车子里甩了出去落到树丛里。乔可没你那么有福气,他受了严重的内伤,车子上的方向盘…”说到这儿班尼呜咽地讲不下去了。见他这付样子我忘了自己的处境、反倒替他难过起来了,我突然间意识到班尼对乔的感情比我还深,只不过他从来没能像我那样地跟他亲近罢了。
“你好好休息休息,”班尼平静过来之后对我说,“明天我再来看你。”说完,他拍拍我的大腿、轻轻一笑离开了。
休息?说得倒轻巧!我这会儿连死的心思都有了!班尼的眼泪使我想起了这几个月和乔一起渡过的日日夜夜,那是多么幸福、多么美好啊!当时在山里要不是我执意让他带我回家也不至于出这种事呀!这都怪我。
这让我想起我十岁的那年,有一次我爸喝醉酒之后跟我说我妈的死都怪我,她脑子里长瘤子也都怪我,看来的确是这样,什么不幸的事都是我造成的。
我还想起小时候求我爸带我去野营的事,开始那几天挺好的,我们白天划木筏,晚上睡帐篷,吃饭就地取材,树林里有的是野菜和浆果,还能从河里面捉鱼烤来吃。
一天下午,我跟着我爸在林中行走,我们放轻脚步,留心着周围的动静。突然,前方出现了一只兔子,它身上原本浅褐色的皮毛为了应付过冬现在已经换成了白色。“你看!复活节的小白兔!”我悄悄对我爸说。可没想到我爸却一脸的严肃,逼着我拿出枪来打,说打中了就拿它当晚餐,结果我还真的一枪打中了,子弹正打在小白兔的脑门儿上。
我爸在旁边鼓掌叫好,我赶紧跑上前去,发现小白兔已经一动不动了,可眼睛却还睁着,其中一只眼睛里还淌出一行鲜血,像是在流泪一般。见此情景我不由得放声大哭,我本来是想到树林里来看动物的,我并没想要去杀死它们。我爸见我这样,骂我“没他妈一点儿男人味儿!”
那天晚上我吃不下饭。我把复活节的小白兔杀死了,都是我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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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么?”我问班尼。那是两天之后的事,班尼当时递给我一叠类似法律文件的东西,还有一只金笔,他说他马上要去阿拉巴马州参观乔的葬礼,这些文件是准备带给斯金纳家的。
“这是一份保证书,上面说你保证不把有关乔的事对外讲出去,永远不能讲。”接着,班尼叫了一个护士进来作证人看着我签字。
我看都没看,随手在那些文件上签了字,然后把它们递还给班尼。
“你还没看呢!”班尼说。
“现在什么都无所谓了,不是吗?”
班尼让那名护士出去,随后把房门关上,说,“这上面说了你将得到乔在夏威夷茂伊岛上的那栋公寓,”他停下来喘了口气又说,“此外,从现在起的十年内,你每年将会得到五万美金!”
“我不配要这些,我不该让他去开车…”
“别再说这些没用的话了!”班尼说着,把那些文件装进公文包,抬头看了看我,又说,“反正现在都无所谓了,我也不妨让你知道事情的真相。”
“你想让我知道些什么?”
“就是乔为什么那么恨他自己。”
“为什么呢?”
“那天晚上,我是说保尔死的那天晚上,乔花钱买了个男孩儿让他去跟保尔干那事儿,乔还给了那孩子毒品让他带上。乔当时确实不在场,他说的没错,那天他是和路易莎在一起,可是保尔出事儿是他造成的,为此他永远也不能原谅自己。”
“这事我也猜出了八九,所以那次我替罗德尼安排那件事才让你发了那么大火儿呢。”我闭上眼睛,几个月来发生的一切像过电影一样一幕一幕地浮现在我脑海里。
“是啊。”班尼说着转身朝外走,但刚走两步又回来站在我床跟前,我睁开眼,他死死地盯着我的眼睛,说,“你知道吗,你能活下来真的很幸运呢!”
“我知道。”我说。
“而且你哪儿也没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