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在鬼市路边茶摊坐下,沈青折给他们各要了杯酥煎茶。
老板请喝nai茶,陆贽不敢推脱,顶着时旭东的冰冷目光尝了一口,甜得腻人。
“圣人还是奉节郡王的时候,也曾向李泌赠茶求诗,赠的就是酥煎茶。”
沈青折疯狂暗示,陆贽觉得他又要泡自己,硬着头皮装作不懂。只是道:“某记得那首诗是……旋沫翻成碧玉池,添酥散出琉璃眼。”
“陆学士果然博闻强识。”
沈青折怎么看他怎么满意。他手下不缺武将,时小狗就不说了,崔宁黎遇也都是将才,还有许多后起之秀。但是文官序列只有谢安薛涛,时旭东偶尔被自己拉过来帮个忙,支起剑南西川现在的摊子非常勉强。
但也不急于一时,他肯定是要在长安再逗留一段时间的,争取在此期间打动陆学士。
陆贽的内心在仓惶流泪,要是知道沈青折的想法,肯定要对他说:要是打动我,我就得被你家都头打得不能动。
沈青折又问:“陆学士知不知道,白日里罢市了?”
陆贽点头。
他不只知道,他还亲眼见着这位西川都头怎么出的手。又准又狠,如果拿的不是柿子,恐怕卢杞便要当场丧命了。
陆学士觉得,如果……他是说如果万一,自己鬼迷心窍成为沈节度玩的男人之一,恐怕要成天提心吊胆,生怕哪天就被做掉,然后沉到河里。
他听见沈青折继续道:“某久居蜀地,前些时日也是受了牵连,在家养伤,因而对朝中诸事、对长安形势都不算了解。陆学士觉得,闹成现在这样子是因为什么?其中是否有人教唆?”
陆贽收敛思绪,沉思片刻,摇头:“间架税与除陌钱这样收下去,迟早要生事端。即使无人教唆。”
“那便是有。”
他看了沈青折一眼,说:“全长安城这样多人相约罢市,定有人从中串联。说来惭愧,若某是一商人,得知罢市的消息,定要在罢市这日自己偷偷去卖东西,物以稀为贵,好赚个差价。”
确实如此,群体性事件往往是有组织的。听时旭东的说法,拦马、哭诉等等举动与说辞显然都不是现想能想出来的。
“敬舆认为谁是主使?”
陆贽垂眼看着自己的杯子,杯子里旋沫添酥的ye体晃着涟漪:“某只说自己的猜测……与杀杨炎、牵连节度的主使是同一人。”
沈青折仔细看着他的神情,试探道:“卢杞?他为何要使人拦自己的马?还让人砸自己,做戏么?”
“……也不是不可能。”
“对哦。”
他来长安有一段日子了,对于卢杞此人的jian滑谄媚及表演型人格都有了一定了解。
陆贽重又看向他:“不过主使并非他,某认为,这两件事背后是同一主使所为。”
看他似乎有些犹豫,沈青折道:“但说无妨。”
“淮西,李希烈。”
李希烈又在骂娘。
他把颜真卿护在自己身后,大声对着周围的将士斥骂:“叫你们好生款待太师,他nainai的你们便是这么款待的?!”
持着着刀剑的将士围了一圈,面面相觑。
不是说让他们来围殴颜真卿吗?
怎么危急关头,都统又突然冲了出来,护住了颜真卿?
李希烈也没管他们反应如何,转身从脸上挤出来一些笑,上前要跟颜真卿说话,一脚踩到了掉在地上的诏书。
“大胆!”
刚刚一直一言不发的颜真卿忽然暴呵一声!
他仿佛是气急了,脸颊带着胡须都在颤抖,俯下身去从李希烈脚下扯出诏书,扑去上面的灰,维系着一个日薄西山的中央政权最后的脸面。
“罪臣——咳咳,”颜真卿被灰尘呛得咳嗽,“罪臣——李希烈——”
妈的,这老倔驴……他都这么温和了……
李希烈向旁边一使眼色,别将董侍明立刻上前,捂住了颜真卿的嘴,将之往屋内拖。
这位罪臣笑道,说话难得文绉绉起来:“我专为太师设了接风宴,夜已深了,还请太师赶紧落座。”
颜真卿被一路强行拖到屋内。室内堪称辉煌璀璨,叫灯烛照得宛如白昼。李希烈不知在许州敛聚了多少财富,堆叠成了这般富贵场景。
他被人扔在了席上,李希烈的脚步声随即响起。他挥了挥手,示意上菜,自己径直坐到了上首。
颜真卿刚刚被人扶起,连幞头都歪了,勉强整理好,手里仍旧攥着帛制诏书,叫手汗洇shi了一片。
他扶着案桌,颤颤巍巍站起来,七旬老人,腰背仍旧是挺直的,重新展开了手里的诏书:“罪、罪臣李希烈——”
李希烈皱了皱眉:“太师舟车劳顿,路上应该没怎么吃东西,来人!帮太师多吃一点。”
言毕,即刻有人上前控住颜真卿手脚,又有人将油腻不堪的通花软牛肠往颜真卿嘴中塞。羊骨髓灌入的软牛肠本该是美味无比,但放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