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为这个来的。”
他撑着床榻坐起来,灯烛下面,眼眸依旧是剔透的,笑着说:“偿还一下债务。”
“债务……你以为我为你做事,是为了换什么官职吗?”
面对他的严肃神色,沈青折的笑容有些勉强起来:“难道上床才是唯一支付手段吗?”
时旭东愣住。
他以为这件事只是和老婆之间的情趣。
他不知道自己声音有没有颤抖:“戒指也是债务的一部分吗,沈青折?”
……不是。
沈青折冷冰冰地反问:“你才知道吗?”
他沉默良久,却问了另一个问题:“……沈青折,前几天,你到了新繁,为什么都没问我好不好?去传信的人也说,你根本没提到我。”
还是说他太上赶着了,怕他担心,直接说“我还好”。
那沈青折呢?他真的有在意过自己的安危吗?
不是说他能力强,可以保全自身,就不在意沈青折是不是担心自己了。
沈青折彻底冷了脸,像是又把自己封闭起来,眼角眉梢都泛着冷意。
怎么可能不在乎……他只是……
他说:“谁会在乎自己的按摩棒少了一根?”
一说出口,沈青折自己也有些害怕,徒然张了张嘴。
话赶话说到这里,几乎没有回转的余地了。
听到这话,时旭东气得一句都不想多说,冷下脸,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
沈青折坐在榻边,心乱如麻,自己握住了自己的手,是发着抖的。
——他总是会把事情搞砸。
“沈节度……你与时都头吵架了?”
沈青折断然道:“没有。”
李眸儿狐疑地“哦”了声,继续道:“某想正式入军,只是耶耶不允,还请沈节度帮忙……帮忙与耶耶说上一说。”
沈青折手下的笔一顿,抬头,看着站在眼前的面目清秀的女孩:“募兵的要求你都清楚吗?”
李眸儿深吸了口气,郑重点头:“身长五尺二寸以上,伏远弩四弩中二,角弓弩四发中三,负盔刀剑行一百里。”
“若是能通过,我定与李刺史好好做做……思想工作。”
听懂了这是要帮自己的意思,李眸儿如释重负地一笑:“嗯!”
临走之前,她又压低声音:“沈郎,真的没吵架吗?”
以往那个人高马大的时都头无论去哪儿,都会跟在沈郎后面半步,寸步不离,眼睛也一直注视着他。
今天居然隔得这么远
只是偶尔从那边瞟过来一眼。在沈郎低头的时候。
沈青折闻言,偏头看了那边人一眼,这时他的目光正好错开。
李眸儿看着沈郎扭头,重新对上自己的时候,那边的时都头又悄悄看过来了。
他们俩可真有意思。
沈青折也不回答,只道:“你入伍之后,便在黎遇麾下效力吧。”
黎遇?
李眸儿只是点头,脚步轻快地出门去练弩了。
完成了谁都不知道的拉郎行为,cp粉沈青折依旧不太高兴。
毫无疑问,时旭东是一个冷战高手。
他的冷战体现在不跟沈青折说话,不跟他有直接眼神接触,就像现在这样。
但是依旧像以前一般,去哪里都要在后面跟着,只是离得稍远,缀行几步。
让人不上不下,抓心挠肝的。
沈青折觉得问题仍在自己,他在亲密关系里的表现还不如寡王时旭东。
自己这个人真是……糟糕透顶。
这样自我厌弃的念头一旦生出来,就燎原一般,把他心头的荒草都烧得枯败了。
沈青折压抑着那股难过,把手头的东西都归拢,站起身,也没看时旭东:
“走了。昨天跟你说的,缺德的来钱法子。”
建元寺,也就是后世的川西第一禅林昭觉寺此刻已经初具规模,幽静雄浑的禅院今日迎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沈青折喝了口淡茶,对住持觉慧道:“叨扰了。”
觉慧笑得很勉强。
他诚恳建议这位节度使把围在外面的兵都撤了再说话。
在别人眼里,佛院可能是庄重之地,在沈青折看来,宗教信仰什么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有钱。
一个是那些年轻力壮的和尚,正是龙Jing虎壮的时候,却不参与社会生产,又不纳税,还不服劳役。
沈青折在来的路上就看到了几个担水的年轻和尚,光着Jing壮上身,他多看了几眼,便感觉背后有些发凉。
但是回头去看的时候,时旭东正看放生池里的鱼,没看自己。
或许是错觉。
另一件事则是土地。佛寺的土地是免税的,因而逐渐兼并了大量土地,阡陌连田。
还有便是金银铜这些金属,被用来铸佛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