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又传来罗彤讷讷的声音:“沈平实,你自己保重。”
不知为何,顾笙见了这一幕,莫名觉得有些吃味。仿佛沈般和那对面的丫头之间,有什么他所不知道的秘密。
“为何你要特地支开她?”
“她本就是来查案的,我们只会给她拖后腿。”沈般顿了顿,反问道:“你知道千叶卫吗?”
“听都没听过。”顾笙摇了摇头,撇撇嘴道:“要问这些,恐怕只有你那个见多识广聪慧可人的顾君子才答得上来。”
沈般:“……不知道也没关系,是官府的人,总之躲着他们就是了。”
顾笙先是一怔,接着突然扬起了笑脸:“你这是在关心我?”
“陷害你的就是他们,风路城可能只是参与其中。”沈般不为所动,面无表情地说道:“当年他们因为毒老子作恶太多,介入武林除去了毒老子。现在针对你,恐怕也是因为你与他的关联。”
暗道之中突然变得尤为安静。
沈般能感到顾笙的身体有些僵硬,于是下意识抓着他的手臂安抚道:“不要想太多,那些都过去了。”
“没事。”顾笙摇了摇头,似乎从什么东西的影子里脱出了一般:“照你的意思,是说这什么千叶卫,不仅不是他的同伙,还是他的对头,甚至知道我的身份。”
“嗯。”
“这倒有些奇怪了。”顾笙微微眯起双眼,也不知是问沈般,还是在问自己:“他是怎么认出我的?”
“千叶卫耳目众多,或许是他们在毒老子手下也有耳目,曾见过你的模样。”
“还是不对。”顾笙摇了摇头:“顾景云那老东西虽惹人厌烦,但心思却细。当初将我带回道方门时,便已做好万全准备。‘顾笙’原本是他一远房表侄的姓名,早半年便上道方门探亲访友。”
十一二岁的孩子一天一个样儿,加上那孩子身体不好、极少见人,便无人察觉。以此李代桃僵之法,虽然没给他安上老东西侄儿的身份,可无论是查人证还是物证,“顾笙”上山的日子,都要比武林盟出征早了大半年。即便觉得样貌眼熟,也很难将他和杀人如麻的魔头联系在一起。
“能认出我来的,必是曾在毒老子手下做事的人,且得是心腹。否则不过一张孩子的面孔,怎会过了十五年还记得。”
“或许只是那人记性格外好,又恰好在最近见过你。”
“怎么可能。”顾笙笑了笑,刚想反驳,却突然哑了声。
说到可疑的人……他好像……的确记得什么。
一道道画面突然浮现,他仿佛又回到了十五年前。
他眼睁睁地看着丧心病狂的老疯子第一次露出惊骇的面容,因痛苦而扭曲了五官,捂着胸口缓缓倒地。一道黑影用短刀刺穿他的心脏,又狠狠地抽了出来。然后黑影转过身,五官在灯火的映照下一览无遗。
原来不是恶鬼认出了他,也不是恶鬼找上了他。
一切与他想的恰恰相反。
瞧顾笙突变的神色,分明是想到了什么,于是沈般连忙追问:“或者什么?”
一着急,又忍不住剧烈地咳了起来。
“我好像想起……是谁会要我的命了。”
“是谁?”
这一次,顾笙却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道:“小东西,你究竟为什么会喜欢‘顾君子’那样的人呢。”
听言沈般微微一怔,没料到为何话题变得如此突然。
“在你眼中他千般万般好,可我只觉得这样的人恶心又可悲。为了讨好别人而活,一张脸面比什么都重要。仿佛抛去我,他就能变得干干净净了。”说到这里时,他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顾景云那老东西也是一样,别人赞他们端方正直,我却只觉得他们虚伪,被名声套上了枷锁、铐住手脚,整日戴着面具过活。”
这世界仿佛是不正常的,多的是那样自欺欺人、扭曲自我、与过去割裂的伪君子。仿佛已然发生的事情,只要你不提、不谈、不论,就从未存在过一样。
但这又怎么可能呢。
“不要这样说。”沈般微微皱眉:“你……无论是谁,戴着面具生活,总有自己的不得已。”
顾景云戴着面具,守护一方,而他也的确做到了。而全然的真实也未必是好的,譬如随心所欲的风闻阁,却是与儿女疏远、堕入歧途。
“我觉得你很好,无论是怎样的你。”沈般紧了紧抓着顾笙的手:“可我又想你和我一样,再自私一点就好了,不要总把一切压在自己身上,可以更依赖我。”
“笑话。”顾笙忍不住笑了,却又笑不出来。
他可是个彻彻底底的魔头,再自私一点,岂不是要闹出血雨腥风来了。
“哪有你这样的魔头。”
做过最恶最毒的一件事,还是除魔卫道、为民除害。
“你说‘顾君子’厌恶你,可说自己不好的,大多都是你自己。”沈般顿了顿:“厌恶你的,究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