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姿并未回答他的话,而是忍着身上的伤痛,接着往前走去。
一路上他们见了不少风家的下人,看样子他们连发生了什么都没弄清楚,便被稀里糊涂地关在里面,且死在落石下的不在少数。若是没有风姿指明方向,恐怕是要被生生地困死在里面。
这风大小姐或许是一个好人,可这样的好人,也往往被称作妇人之仁。
“你知我三弟的字是从何而来吗。”
“嗯?”被冷不丁地一问,顾笙先是一顿,接着笑道:“这重要吗?”
“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虽不能至,然心向往之。”风姿一边往前走,一边平静地说道:“我们姐弟的名,皆是由我母亲所取。原本字也该是她来挑的,可她早逝,后来父亲便没管过我们,连二弟和三弟的加冠礼也不曾回来。因此旁人称呼他二人,只叫‘风二’和‘风三’。我三弟到底是气不过,便自己给自己起了字。那日他喝得烂醉,回头便有些后悔当时的轻狂。可话已放出去了,便不好收回来。因此知道他字的,就只有当时在场的一干朋友,外人却是不清楚的。”
“所以呢?”
“我猜你不仅不知道此事,更不是他的朋友。”风姿突然止住了脚步,猛地转过头来:“他是我养大的孩子,什么秉性我最清楚,又怎会与你这样的邪恶嗜杀之徒称兄道弟。”
“你不是顾笙。”
顾笙先是一怔,接着便觉得好笑。刚想说些什么,却见风姿已经动了。她猛地往身后的墙壁上一靠,石壁生生地翻转了过来,露出了后面尖利的刀剑。
竟是在这儿等着他呢。
万箭齐发,顾笙却并未惊慌失措。他一侧身,躲过了向他掷来的长矛。接着横握矛杆,干净利落地将其余刀剑扫落。
面前的石板再度翻转过来,风姿又出现在他面前。手握一把不知从哪里取下的长剑,用力拉下手中的绳索。
从一开始,她就没想着要逃。
无数细密的银针从她上方的暗格中射出,同时她手中的长剑也急速攻了过来。顾笙轻松躲过,却发现她的剑锋急转,一剑削平了墙壁上的火把。
顿时一片漆黑。
失去视野后,尽管有长矛作为防御,顾笙依然能不断感到银针从四面八方刺入身体时的钻心之痛,同时从四肢逐渐传来了虚弱和乏力感。
针尖上是涂了毒的。
干得漂亮。
顾笙低声轻笑,同时从黑暗中传来了几乎微不可闻的闷哼声。他朝着声音的方向踏了两步,将长矛用力朝黑暗中一刺。
如果他只是个普通人,现在恐怕已经死了。
机关运转的声音逐渐平息,黑暗的地道中仅剩下缓缓的脚步声。接着染血的修罗走到了光亮处,面带笑容地从身上拔下一根又一根染血的银针,拿下挂在墙上的火把,走回那块石板前。
长矛刺穿了女人的肩膀,生生将她钉在墙面上,只是肩膀上的疼痛对她已经算不上什么了。她仿佛变成了坏掉的偶人,四肢僵硬地抽动着,却连发出惨叫的声音都做不到。
“勇气可嘉,只可惜你遇到的是我这样的怪物。”
顾笙拔出长矛,用长杆敲昏了她,结束了那生不如死的折磨。
方才风姿的一剑,只差一点就要刺穿他的喉咙。虽然被他躲过了,却留下一道不浅的血痕。就算再自负,顾笙也不得不承认,若自己没有在杀戮中养成野兽般的直觉,怕是要败给这不要命的打法。
昏迷中的风姿还死死咬着嘴唇,方才她强忍着剧痛完成那一系列动作,现在却是有些脱力了。
“还真是个不要命的疯女人。”
顾笙撇撇嘴,托着昏迷不醒的风姿,将她平放在地上。还没想好下一步是杀了她还是扔在这里,面前的石壁突然随着机关转动的声响缓缓开启。然后他下意识地抬起头,对上了一双再熟悉不过的双眼。
其实那道门后也还有其他人,只是他都已经看不见了。
对方也是一怔,似乎没料到会在此时与他相遇。下意识地将目光往下一扫,落在了昏迷不醒的风姿身上。
顾笙几乎是条件反射般松了手,活像急着撇清关系。这一下摔得不轻,尚在昏迷之中的风大小姐闷哼了一声。
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想什么了?
“顾笙。”
当看到他的一瞬间,似乎什么都不重要了。
暗道中明明是没有风的,沈般却感到一阵清风迎面而来。回过神时,男人已经紧紧抱住了他。在他身上有灰尘和泥土的味道,混杂着铁锈和血腥气,既陌生又熟悉。如隔世重逢,又如他们从未分离过。
“怎么穿了身女装?”
“……”
“不是让你走吗,真不听话。”
沈般皱着眉头,微微挣扎了一下:“太紧了。”
顾笙听言微微扬起嘴角,松开了沈般,然后猝不及防地凑了上来。沈般还没能回过神,下意识地一偏头,这个吻便蜻蜓点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