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津连过生日吹蜡烛许愿的仪式感都不怎么有过,很少对什么事抱有热切的期盼,向来相信有就有、没有就努力争取,许愿是无用功,祈祷是自我慰籍式的乞讨。
到现在才有所意识,祈祷是倾诉内心的渴望,是对渴望之事的祝福,但他以前不懂,临时抱佛脚也不敢提出太多的要求。
就比如他一直绕过祈祷傅洛的喜欢。
柳戴青是最早发觉孟津不对劲的,唱歌唱到一半,突然停下。
孟津两眼无神,直直望着电视屏幕,咋一看很像听歌听得认真。柳戴青放下话筒,凑过去对孟津说:“不是吧,孟哥被我唱的《最炫民族风》感动到哭?”
孟津眨了眨眼,木木地伸手抹了把脸,解释说:“灯晃得我眼睛疼。”
柳戴青连问了好几遍怎么回事,孟津都是摇头笑笑说没事。
太像有事了。
就在柳戴青准备叫停大家的嬉闹,喊集体来慰问时,孟津猛地站起来,拿走话筒,直接就以高分贝的吼叫抢过旁边同事还在唱的词。
大概坚持了一个小时的时间,所有人都在看孟津唱歌,单曲循环唱《最炫民族风》,唱到嗓子哑了才还回话筒,开始喝酒。
他不提,大家也不敢问,只好该干嘛干嘛,避开太悲伤的歌,全往最闹腾的唱。
之后,有人见孟津喝得挺高兴的样子,才提了一句:“孟哥今晚的心情忽高忽低,怎么了?”
还有人跟着问:“你不是说有事要宣布,本来大家都在猜你是不是拿下对门老总呢。”
问话的人没有恶意,以为讲的是玩笑话,毕竟他们一开始就没有把拿下对门老总的事太当真。
之前大家起哄是开玩笑的人成分居多,那时候孟津没有当回事,现在大家都淡忘了,事情却成了缠在孟津心头上的乱麻。
猛灌下大半瓶的酒后,孟津举着酒瓶子高喊:“敬你们孟哥牺牲的色相!”
是心有不甘的,不愿承认已经沦陷,这种时候只能一再强调自己的无所谓,强调是直男,强调:“三个月期限一到,你们别忘了我的带薪休假和奖金,飞海岛旅游的机票我待会儿就订,让傅洛窝着哭去。”
傅洛才不会哭。孟津很清楚想哭的人是自己,不会有带薪休假和奖金,连恋爱都没得谈,狠话喊得再凶也抚平不了失落的情绪。
特别是转头一看,傅洛就站在门边。
傅洛西装笔挺,面带笑意,得体又礼貌地向屋内的醉鬼门打招呼:“抱歉,打扰到你们了。”
他还说:“我买过单了,明天是工作日,你们不要玩太晚。”
“好的傅总。”
“谢谢傅总。”
小伙伴纷纷附和着话,目光在傅洛与孟津身上来回看。
孟津慌张尽显。
而傅洛太沉着,明明是他敲门打断孟津的话,再明显不过的,他听到孟津说了什么,但依旧大方自然,见大家都在尴尬,便一边往外退一边说不打扰了,说:“你们继续。”
旁人起身恭送,完了,还要背后赞一句:“傅总的格局不一般呐!居然没有冲进来质问?”
他们带着吃瓜不嫌事大的目光看向孟津。
孟津坐回沙发上,喝着手上那瓶酒,嚷嚷道:“唱歌!唱啊!看我做什么!”
“不追过去解释几句吗?”柳戴青跟着问。
“解释就显得心虚,再说了,铁定没听见,否则能那么冷静?”孟津强装镇定,试图让自己表现得洒脱一点,理直气壮地说着,“看见没,见客户呢还大老远跑过来给我买单,他被我吃得死死的……”
孟津继续喝酒,朋友们渐渐察觉到气氛不对,把音乐都掐了。没一会儿,孟津丢了句要出去看看就离开,包间里的人面面相觑,似乎猜到了原因而陷入头脑风暴。
走廊七拐八绕,孟津眼前一片水气氤氲,又一直低头在拨打电话,没有仔细看路,好几次与路人相撞,绕了很久才走到大门口,然而通话只有无人接听的忙音,他也找不到傅洛的身影。
看起来追逐游戏已尘埃落定,傅洛体面地退场,孟津惘然若失。
实际上,事物往往都有相对的两面性。
一家大型KTV也可能会有两条出口通道。
傅洛走的前门,先是去前台为孟津他们包间点了两份果盘和一壶温水,又特地嘱咐服务员他姓傅。
傅洛不如孟津那样直白,他是个自我保护意识非常强的人,不管是一张温柔的脸还是满腹心计的性格,一切都只是他的保护色。
不会主动表达爱,而爱人的方式是想方设法让对方奔向自己。当他用“解闷”来形容孟津时,是算着孟津的赌约快要结束了,是在铺垫自己知道赌约而生气。
傅洛把那份可有可无的赌约想得太重要,把孟津的心意想得太少。站在唱k房门口听着孟津无关痛痒的讲话口气,掐准了时间点敲门打断,适时地离开现场,扮好一个无辜受害者隐忍的形象。
又点了果盘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