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尘,算我求你,回来好不好。”
良穆手中此时还紧紧握着洗墨剑的剑柄,只是却再也没有往日那般高傲,风光的姿态了。
他跪在屏障之外,哑然失声,泪蒙眼眶,脸色苍白而又深沉,完全没有了以往那副高不可侵的模样。
冥若尘的心似是被死死揪住不放,目中慢慢模糊,喊道:“良穆你给我起来,起来……”
良穆依旧重复着那句话,伸出手道:“跟我回家,好吗?”
“不!”
冥若尘胡乱的晃着脑袋,泪水夺眶而出,嘶声道:“良穆,我承认我最大恶极,这是我的报应。我害死了所有人,我屠了城,杀了人,我双手沾满了鲜血,天理难容。他们原谅不了我,我更原谅不了我自己。”
“我曾经对你说的话,现在通通都不作数,你快给我起来。”
他竭尽全力嘶吼:“我不配你跪,我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你不一样,你是Yin界的东城府王,你是月良关的天之骄子,你是八百鬼官见到都要俯首称臣的人,你一生高傲冷清,桀骜不驯。你凭什么给我下跪,凭什么跪下求我?”
良穆面上挂上一丝笑意,笑的真切而真实,温声道:“那不是你的错,我知你懂你。我一直都明白你是怎样的你,别做傻事,回来好吗?”
冥若尘自嘲,自己一无是处。
他才是那个彻彻底底的失败者,最初想要守护的人和事,到头来却都被他亲手摧毁的干干净净,就连此时此刻,生死也要他人抉择。
“哈哈……哈……哈哈”
他目光幽幽,望了一眼那八百里黄泉之上,黑压压一片全是盼着他死的人,他确实该死,若没有他,很多人现在都可以生活的安然无恙,若没有他,良穆依然是那万人敬仰的府王殿下。
其实,有他无他,已经无所谓了。
“对不起。”
冥若尘朝着身后的人吐出最后的三个字,不等反应。
他那几乎僵硬的身子便已经没入了血蒙蒙的河水之中,一袭冰冷刺破魂骨,他仿佛听到了岸上欢呼雀跃的声音,也听见了那声嘶吼。
“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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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殿下,是他坠入忘川之后听见的关于他的最后一句话。或许,那个时候恨还是爱,只不过没有留下余地罢了。
他记起来了,全部记起来了,一百年,两百年;他从当初的冥若尘成为了如今的余千晨,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能承受的,不能承受的,竟都已经过去了百多年,余千晨慢慢恢复意识知觉;眼下他只感全身经脉畅通无阻,头脑异常清醒无比,旧时的记忆与今生的记忆混合在一起,他没变,只是多了一些不得不深埋的情绪。
见他平静下来,青龙羽书才微弱的道了声:“冥……冥王殿下!”
余千晨手臂一推,将胸口之中那颗浑圆青丹退了出来。
因为内丹是青龙的,所以他自然是与余千晨感同身受,已经看到了他看到过的所有画面。
只不过青龙羽书打死没想到的是,余千晨的真实身份居然会如此特殊,特殊到让他惊讶,让他忌惮。
余千晨缓缓睁眼,内丹物归原主。
青龙羽书将那丹重新收入腹中,嘴角露出一丝鲜红,似是受了内伤,但仍坚持这起身朝余千晨鞠了一躬,道:“前辈!”
其实三界之中,不管是人神妖都明白Yin界的存在,也对那里对他做过颇多的了解。
特别是那位赫赫有名的冥王殿下,就当年那场血战而言,可是让所有听闻过的人都闻风丧胆,青龙羽书自是知道他的名讳和事迹,故也必得唤他一声尊称。
余千晨起身托住他的手,一股灵气从掌心蔓延传续到青龙羽书体内。
待对方气息稍微平静了些,才收回胳膊道:“无事,我还得多谢你的内丹助我解封了法脉,找回了记忆。”
此时此刻,他讲话的语气与神情跟之前相比,变了很多,沉重而又忧郁。
青龙羽书不知该答些什么,只是悻悻的望了望他身后的棺材。
余千晨看的出他目中所含之意,转身来到棺材旁,目光落下道:“今日之事,包括你在我记忆中所看见的那些,还请保密。”
青龙羽书也走上前,点点头道:“前辈放心,我既是请了您帮忙,就定会帮你保守秘密的。”
余千晨双手合并,掌中开始运气,又道:“我依然是那句话,我非是我之前,无法做到让人起死回生,现在的我亦是做不到,你不要抱有太大希望,因果轮回,我猜你也并非一点不知。”
青龙羽书看着那两道血红的光柱慢慢进入棺中人的身体内,眼中升起一丝期待,目不斜视道:“我明白前辈的话中之意,若慕兰醒过来了,那我了却了一桩心愿;若慕兰当真苏醒不了,我也定不会勉强什么,我犯了错就该受到惩罚,我愿意跟随前辈回到Yin界赎罪。”
他这番话说的倒是真诚,余千晨没有回答,继续凝神将胸口的灵气注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