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心火起,他虽不是什么沉不住气的人,但父亲新丧,建康的局势又一团乱麻,杀了他容易,但是他更迫切的是想知道背后的黑手究竟是谁。他加大了音量道:“大司马是你杀的?”
那少年没有挪开目光,这一次却是缓缓摇了摇头。
蒲辰没耐心再和这少年耗下去,蓦地拔出佩剑,抵在少年颈边,厉声道:“你到底是谁?”
少年本能地在佩剑抵上来的一刻往旁边偏了偏,但很快意识到这根本就是无用功,如果蒲辰要杀他,他毫无还手之力。与其如此,不如反其道而行之,让蒲辰早点知道自己不会开口,之后要杀要剐也就只能听凭天意了。于是,那少年反而朝着相反的方向靠了靠,这一靠就触到了剑锋,少年雪白的脖颈留下一道血痕。蒲辰心下一骇,疑心这刺客莫不是要自我了断?手上赶紧把剑锋往旁边带了带,那少年的嘴角竟扯了一个微笑。
蒲辰本来还好,这一下和少年的交锋反倒是自己落了下乘。他从小天资过人,无论骑射还是诗文都悟性极高,五岁时就作过一首拟乐府诗震惊南景文坛。成年后虽不和建康士子交游,但他才名在外,骑射也是一流,心中很不把建康士子放在眼里。这一次对上一个手无寸铁的少年竟然落了下风,蒲辰心中好胜之心骤起,兼有心绪躁乱,便干脆扔了佩剑,直接以手扼住少年的脖颈。
同样是以命威胁,佩剑锋利冰冷,极易伤人,他一个少年死了不足虑,但背后之人的线索就断了;而以手扼住对方脖颈,力道可以自如控制,就算被扼住的人抱着死志,但是这种呼吸一点一点被攫取的恐惧是一般人难以承受的。蒲辰深知这一点,所以当他扼住少年脖颈的时候犹如猛兽将猎物玩弄于股掌之中,他一边加了力道一边问:“你是谁?”
那少年脖颈上已被剑锋划破,簌簌地留着几小股血丝,现下又被蒲辰的手掌扼住,本来莹白的面容因为血流不畅涨得通红。蒲辰的手是常年握剑的手,虎口均是老茧,扼在少年颈上,一阵刺痛加上窒息感铺天盖地而来。少年忍不住轻哼了一声。这是少年第一次在蒲辰面前发出声音,那一声轻哼带着气音,从少年的喉咙深处传来。
蒲辰见少年气息已经不稳,愈发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他做得极小心,既要让少年感到愈来愈重的窒息感,又不能失了分寸真的掐死他。人在以为自己濒死前的一瞬总是格外软弱。蒲辰将自己的整张脸靠向少年,这一次他用只有他和少年才听得到的声量道:“你到底是谁?”
少年的瞳孔终于有了一丝恐惧的影子,他的喉间似乎发出了声响。蒲辰赶紧松了一点力道,正好够少年出声,但压迫感仍在。蒲辰将耳朵凑到少年嘴边,少年的喉间隐隐约约发出了几个音:“不……不是……我。”
“妈的!”蒲辰大怒,起身狠狠踢了少年一脚:“不是你却不肯说你是谁,我看你是不愿说出背后之人!”
少年受了蒲辰一脚,一阵剧痛袭来却愣是没有哼一声。
蒲辰见状心知这是个不好对付的,默不作声地出了刑室。唐宇和项虎跟上,项虎赶紧问道:“少主,这人该怎么处置?”
蒲辰用舌尖舔了舔自己的下槽牙,想了想道:“上鞭刑。”
当夜将军府的管家蔡伯伺候蒲辰洗浴。蔡伯是跟着蒲氏的老人了,最初是夫人姜姬带过来的陪嫁,后来一直守着建康的骠骑将军府做管家。蒲辰脱去中衣的时候才发现手上已经干了的血迹,那是他掐住刺客之前刺客脖子被剑锋划到的伤口流出的血。他把手沉进浴桶之中,血迹在清水中晕开,蒲辰莫名想起月光中少年的脸,那真是一张好看的脸。刑室的方向传来鞭子抽打的声音,他们晋阳蒲氏是靠着军功一点一点爬上权力中心的。军队中,最是要赏罚分明。蒲氏在惩戒这一方面一向以严厉闻名,尤其是蒲氏鞭刑。鞭子是特制的,带着小小的刺勾,每一鞭的力度和角度都是有规定的,即使是军营中常年摔打的兵士,也常常熬不过三十鞭。蒲辰刚才吩咐了给刺客上鞭刑,每晚十鞭,直到他开口为止。蒲辰支着耳朵注意着刑室方向的声音,一般而言,鞭刑下去,鲜有不嚎叫的,即使万般隐忍,也会本能地发出吃痛之声。
“啪”“啪”“啪”……
整整十鞭已经打完,蒲辰愣是没有听到一丝呻|吟。他都差点要怀疑人是不是被打死了,刚想找唐宇来问问,忽听到几声倒吸气的嘶嘶声和牙齿打颤的声音。这声音换了常人根本听不到,但蒲辰五感出奇地敏锐,捕捉到了这一丝气息后皱了皱眉。
这个人未免也太倔强了一些,如果他不是杀他父亲的刺客,为什么不告诉自己他的身份呢?如果他真的是刺客,那他誓死不肯说出的又是谁的名字?
6、6.
蒲辰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他是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叫醒的。
“少主!少主!”似乎是唐宇的声音,蒲辰迷迷糊糊地想着,开了房门。
“何事?”蒲辰一路奔波,昨夜又是一阵惊心动魄,此刻尚有些不清醒,却见唐宇兴致颇高,蹦蹦跳跳。
“少主,今日有月旦评,刚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