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都是平民装扮,裴峰卸下了戎装,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中年男人,玉山也己白发,笑起来,眼角皱纹叠起。
青石板路凸凹不平,裴峰将将扶着玉山。
两人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过度亲密的接触引来不少注目。
不过在人群中,两人仍旧自若,可能是,己经习惯了这种注视。
佛国门楼上。
能看到远处亭台楼阁,层峦叠嶂,桃树柳枝,春日里清远轻摇。
远处有人架车而来。
牛车前来,车里坐僮仆。
抱琵琶。
弯腰,下车,低头哈腰,晗首低眉,迈步入佛国楼上,佛国门楼上,胡床上,端坐世家子。
年华不在,仪态仍存。
谢尚,同风流宰相并列晋书一卷的第一流人物。
须知少时凌云志,曾许人间第一流。
谢尚此人,世俗的成功者,手握权柄,不可一世。
坐在佛国楼上,他接了琵琶。
紫罗襦便装,披头散发,形态雅致。
春日的下午,人多都歇着。坐着。卧着。
来来往往,络绎不绝。
佛国门楼上不再年轻的名士注视着寿阳城里的一切。
回想往事峥嵘岁月,名士浅浅一笑。
或许他想起早逝的父亲,记起了了年少的爱恋,忆起频发的疫疾,回想了这些年里接连逝去的亲友,想起坐在皇后位上,位高权重的外甥女。想起谢安起复,满路艰辛。又想起家族新出门户,起家不易。
又或许,只有眼前大道。
年少抱琵琶,是为唱年少不知愁,现今抱琵琶。
是为《大道曲》。
起势。拔弦。浅酌低唱。委巷歌谣。
“青阳二三月,柳青桃复红。车马不相识,音落黄埃中。”
春日,正是二三月时候,杨柳青青,桃树上桃花红艳,大道上的车马南来北往,彼此不一定相识,一切声音都消弭在黄沙之中。
名疆利锁。蜗角虚名。
一切都将成空。
所有的东西,都将归于一抔黄土。
歌声高远。
佛国门楼下。
玉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抬头。
门楼之上。
故人入我梦。
那是,谢尚呀。
阳光打在玉山的眼睛上。就那么斜斜的一捺,眼睛亮的像星河。
还是熟悉的声音,熟悉的人。
只不过,都老了。
裴峰问玉山怎么不走了,玉山才回过神来,笑了一下,没作声。
冰糖葫芦化了,糖黏吸吸的黏在手上。
玉山用手绢擦净了手。
走了。
佛国门楼上的谢尚。
仍旧在唱。
唱的很动人。
唱的很高渺。
在这小小的寿阳城里,有人路过,还是会感叹,这是哪家世家子!浑身气度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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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平元年,尚卒于历阳,时年五十。
隆和元年,山卒于寿阳,时年五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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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恭喜周老师杀青了。”导演助理显的挺高兴,正对着周扬说话。
“期待下一次合作。”导演老王给他包了一个大大的红包,交给了周扬。
周扬毫不客气的收下了。
揣到怀里。
“周老师下次再聚呀!”
“周老师希望下次还有合作的机会。”
“老周咱下回还去撸串串!”
“老王可是要请吃饭,大家庆祝一下!”
听到这些语言,周扬倒也没有什么感触,没红之前,谁都可以踩一脚,身边全是坏人。红了之后,身边都是好人。
每个人都带上一副面具。
本能的靠近强者。
这也不能说什么,社会就是这样,很现实。
周扬笑着跟这一群人打成一片,完了之后,也没约谁,就约了魏晋风流年轻人群里几个,到时候撸串。
其实真正熟的也就那几个。
掰着指头就能算出来。
跟这几个人打了招呼,就收拾东西离开剧组了。
接下来就不是他的戏份了。
全是玉山跟裴峰的戏份。
他提前演完谢尚,把他的戏份演完,然后就杀青了。
助理小张把他在酒店里的东西全都收拾了打包走,今天晚上的航班,马上就要往公司那边飞,回到自己的小别墅。
一路上薛丽丽女士还在给周扬念他的行程。
看着窗外不断往后退的景物。
周扬突然有一种哀伤,演完了谢尚这个人的人生,好像也带入了这个人的人生。有时候周阳感觉他就是谢尚,就是那个写意风流的纨绔贵公子,